老汉蓦地回神,随即哆嗦着手往内衬口袋摸去。他虽见识不广,但也知道规矩,高人都讲究因果,不可无缘无故出手。

巫元察觉到老汉的意图,稍一挑眉,出声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不必,”他这样说着,左手一晃,将那颗红柿子抛至半空又接住,“课金已付,有劳。”

巫元的声音悠悠,似有某种玄而又玄的韵律,听在人耳中,只觉神魂涤荡、灵台清明。

因果两清,善缘可结。

老汉怔愣,嗫嚅着不再推拒。他将两手在衣服下摆处用力擦拭几下,这才双手捧握着平递过去,恭敬地将三角黄纸请了过来。

巫元又看向老汉的孙儿,唇角微翘,似笑似叹道:“天地大德,生生不息。生生,好名字。”

老汉凑近了些侧耳聆听,闻言展颜大笑,脸上沟壑如菊花绽放。

“多谢先生吉言,多谢,多谢!我姓贺,孩子随我,大名就叫贺长生。”

贺老汉连连拱手,转而又扯过小孙儿,摁着他的背要给巫元鞠躬。

“听话,快让先生摸摸你的辫儿。”

巫元也不推辞,将右手掌心轻置于小长生的后脑勺。他微敛眼睫,凝神吐息,面上无喜无悲,竟有几分慈悲之相。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少年长生猝不及防被爷爷压着弯腰,心里只觉奇怪,但眼前这个古怪的哥哥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便也不想挣扎。不过短短几秒,长生就被允许起身。他再看向巫元时,那古怪的哥哥已然别过脸去,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景发起呆来。

这番往来实则并未闹出多大动静。且说那年轻的公交车司机见中巴车司机没跟着上车,只以为对方要留下来处理事故,也不再多留,发动车子快速驶离盘山公路。

城乡公交站与站之间往往相去甚远,此时距离下一站至少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诚如公交司机之前所言,越靠近毛春,雾气便散得越快,此时车外几乎已看不见白雾。

重峦叠嶂,最后一抹秋气深深浅浅地染红了山林。蓝色的公交车穿梭其中,与晴空交映,恍若行走于梦境。车厢晃动,浮光潾潾,温暖的阳光罩在身上,催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尖利的呵斥声打破难得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