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看见凡间在他死后,他的师父过的多么的好,是否当真如他所说,为民除害,皆大欢喜。
他就连坊间的那些传言都不愿意去听。
若是被他听见,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将那些人全部都杀了,再屠一次城。
而如今呢......
肖祺拿着手中的那个包裹,忽然想着干脆把它毁了吧。
他没有的东西,别人不应该有。
这样才公平。
肖祺的手掌发力,正要燃出黑色的火焰,将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却忽然听见林倾白在远处轻声的说:“那是我的东西,你能把它还给我吗?”
肖祺手臂一抖,他缓缓抬眼,望着林倾白担忧的目光。
方才胸口那强烈的燥意骤然间都没有了踪影。
这一瞬间肖祺又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莫说是将这些东西都烧了,他就是连好奇的打开看一眼都不想看了。
于是他抬手将那一包裹的东西朝林倾白扔了过去。
木盒子很重,若不是一旁的玄彻眼疾手快接住了,险些就要砸到了林倾白的脸上。
林倾白却半分都没有躲,只是拿过包裹,将那个盒子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肖祺遥遥的望着林倾白,望着他们那一群人对着这个盒子如此宝贝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揶揄道:“不过是一个死人的东西。”
说完肖祺抬起手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小白一听到哨声飞到了肖祺的肩头。
肖祺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生风,腾空而起,沉着声音说:“枫绾,走。”
“是,公子。”
两个人转眼就升入了空中,一眨眼就消失在空中不见了。
来去干脆利索,甚至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下。
-
林倾白回到仙族,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寝殿中将盒子打开。
盒子被水浸泡过了,水进入木盒子的缝隙中,染湿了书信。
林倾白看见这一幕,脑袋一片眩晕,他连忙扶住了头,颤抖的闭上了眼睛。
最近他的身体的不好,心情大起大幅的时候会一阵阵的发晕,难过的时候会喘不过气,过度的运用法力会心脏绞痛。
他缓了一阵之后,胸口深深的喘了两口气,这才敢睁开眼睛,再次望向那一盒的书信。
林倾白的指尖冰凉发抖,先是将放在书信上的玉佩给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乳白色的白玉玉佩,上面雕刻的佛像,是他在郗安十四岁的时候送给郗安的,郗安一直待在身上。
之后郗安十八岁的那年叛变了。
许是林倾白做的事情也伤了他的心,于是郗安将这枚日日佩戴的玉佩取了下来。
他不愿意再带了。
林倾白一直知道这件事情。
于是等到郗安走了之后,他就去了一趟郗安的殿室。
他本来以为郗安恨他,会将这枚玉佩给扔了,却没有想到他在郗安的衣柜中,找到了这枚玉佩。
玉佩保存完好,被一层白布给包裹了起来,放在衣柜的最里层。
于是林倾白便
将这枚玉佩也替郗安收了起来。
被河水浸泡过后,玉佩倒是没什么事情,擦一擦依旧晶莹剔透。
只是那些书信......
林倾白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些书信。
写信的纸单薄,一连几张的信纸被水给浸湿的黏在了一起。
林倾白指尖轻柔的将书信给一张张的分开,整理好,深怕一个不小心,将信纸给撕破了。
可是他整理着整理着,眼睛还是耐不住的红了,眼泪顺着眼眶从脸颊滑下。
林倾白紧咬着下唇,生怕眼泪将那些书信给浸坏了,想要忍下眼中的泪水,却最终没有忍住。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信纸上。
林倾白颤抖的收回了手,抬手捂住了眼睛。
到底该怎么办......
书信中的字全部都花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林倾白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以来,郗安给他写的每一封信,都毁于一旦,他就心痛的厉害,自责的要命。
郗安已经不在了,信也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写下这样的书信。
他把郗安留给他最后的回忆都弄坏了......
他当时明明知道回到仙界的时候会经历凡尘河,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要将木盒子的缝隙都塞的紧一些!为什么没有想到换一个可以防水的盒子!
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情......
林倾白甚至想,如果他没有下凡去取这个盒子,是不是东西就不会被他毁了......
林倾白其实不爱哭,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缩在宽敞的大殿中,衣袍垂落,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哭的格外的伤心,眼泪止不住的顺着手腕滑了下来。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毁掉的不只是这区区的这几张纸。
是他十二年的回忆。
是郗安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若是这些书信还在,林倾白相信不管是他活到多久以后,哪怕是一万年,千万年。
哪怕是山河变迁,万物不在,他只要是看见这些书信,依旧可以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
哪怕是再痛他也不想忘。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等到一百年以后他就会忘记郗安的容貌,一千年以后他就会忘记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万年以后他就会忘记郗安这个人。
所有的都不在了。
那一天晚上林倾白一夜没有睡,他跪坐在地上很认真将那些书信一点点的分开。
再晾晒在地上。
烛光昏暗,而他白衣抚地,手中拿着一个小镊子,眉眼轻颤,指尖轻柔的不像话,原本锋利的眉眼,被烛火照的尽是柔和。
书信上的字都花了,可若是仔细的看还是能看得出来一些。
林倾白打算趁着自己还记得这些书信的内容,将上面的内容再誊抄一份。
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林倾白才将所有的书信晾晒完,躺到床上歇息了片刻。
刚刚要睡着,大门便被人象征性的敲了两下,直接推开了。
林倾白猛的惊醒,却为时已晚。
殿门打开的风将地上的信纸一下吹了起来,飞的哪里都是。
何昉棱一进来就看见林倾白怒目而视的目光,他的脚步一顿,目光缓缓地转向了地上一地的信纸。
林倾白的寝殿很大,而那白花花的信纸愣是铺满了整个卧房。
从殿头一直到殿尾。
一看便是林倾白一点点的幸苦弄出来的。
何昉棱愣了愣,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张纸,看见上面墨迹晕花的字迹,一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