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颤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就看见大片大片的鲜红洒入雪地中。
那大红的颜色映在白雪上,无比的刺眼。
林倾白的手缓缓顿住了,他茫然的望着满地惨烈的血迹,思维迟缓的在想这些血是从何而来。
那血越来越多,原先只是雪地中一片,而伴随着林倾白又咳嗽了两声,越来越多的血喷洒在地上,就连林倾白胸前的白衣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林倾白明白了,这是他也该走了........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这些日子的痛,他承受不住了。
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林倾白咳出的血越来越多,在雪地中汇聚成了一个血洼,而他食指颤抖的沾了沾地上的血水,抬起沾了血的手指,指尖重重的摩擦在粗糙的石碑上。
一笔一画,十分固执的写着那句话。
———爱徒郗安之墓。
血浸入石碑上,当真风吹不干,雪过不掩,林倾白望着那六个字,心中满意,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笑。
“咳咳咳咳.......”
林倾白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血大股大股的顺着下巴流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恍惚中他好似看见了郗安的脸,笑着喊着他师父。
林倾白抬起手轻轻的抚摸墓碑上的血字,就像是在抚摸郗安温热的脸颊。
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他手指抚摸的速度慢了下来,继而手缓缓的垂在了雪地中,再也不动了。
........
小白从雪地里站起身子,着急的在林倾白的身边来回的晃悠。
它的嗓子呜咽了两声,猛的跑到了山口处大声的吠叫。
后来.......所有的人都跑了上来。
众人冲到山顶之上,望见林倾白一身白衣坐在墓碑前,双眸微闭,头倚在墓碑上,雪花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
而他也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嘴角溢出的血,却是红的刺眼。
“王爷!!!”
“王爷!!!”
众人痛苦的哀嚎,纷纷跪在雪地中。
就这样,匡元十二年,腊月初三。
崇明皇十子,云王爷,薨。
云王爷白序,死在了镇军大将军郗安出殡的那日。
—
“王爷.......”
“云王爷........”
“师父.......”
“师父......”
林倾白身子疲软,有些走不稳道,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黑暗的尽头喊他。
喊他王爷,喊他师父。
他向前走,不断的向前走,又听见了更急切的声音。
“师弟.......”
“仙尊........”
“清元仙尊.......清元仙尊.......”
“师尊.......”
“师尊........”
林倾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白银丝线的床帐,上面挂着白玉云铃,随着风声一阵阵的轻响,空中流转着一道道的冷蓝光纹。
林倾白目光茫然,望着这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撕心裂肺的痛还没有散去,林倾
白原本虚弱无力身体,好似只是眨眼之间,忽然变得灵气充沛,冰凉的手脚也渐渐的恢复了温度。
林倾白抬了抬手,却在起身的时空中猛的浮现出一道蓝白结界。
那道结界犹如一道墙壁一般,挡在他身前,将他关在了床上。
又是这种把戏!
林倾白皱起眉头,抬手用力一挥,风声猛地化成一道凌厉的银光。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道坚不可摧的结界,瞬间破碎,点点碎裂的蓝光漂浮在空中。
那些蓝光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在风中跳跃起伏,围着林倾白团团转,竟然开始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仙尊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仙尊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仙尊回来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将林倾白吵得不厌其烦,他皱紧了眉头,抬手又是一挥。
那些蓝光便犹如一群会说话的鹦鹉,顺着这道风吵吵嚷嚷的一同飞向了窗外。
林倾白坐起了身子,耳根还没有清净一秒钟,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一个圆脸杏眼的女子冲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仙界红白仙服,眉眼清秀,一进门看见林倾白后,满眼的不敢置信,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嘴巴颤抖,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哭着的说:“师尊......师尊!!!你终于醒了啊,你让妍儿好等啊!!!”
这边的声音还没有停,大门又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一个穿着绿白的少年也闯了进来,他长得又胖又圆,刚一进来恨不得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妍儿给撞飞了。
可是他也是顾不的了,他一进殿看见了林倾白,嘴巴张的恨不得能塞下两个鸭蛋。
他胸口剧烈起伏,半响没有说出来一句话,竟然猛地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林倾白:“.......”
这一巴掌甩的重,小胖子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察觉到这不是梦以后,他猛的发出了一声尖叫,继而转过身朝外面跑,挥着手大嚷着:“师尊醒了!师尊醒了!”
碰巧这时候又来了一人。
一个穿着蓝白铠甲的俊秀少年从空中急速飞来,人还未到门口,便听闻他口中高喊着:“师尊呢!我的师尊呢!”
然后砰的一声!
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这次撞的惨烈。
小胖子直直的撞进了林倾白殿室的墙上,墙上的瓷器和书本摔了一地,另一个则直接从殿外的台阶上咕噜咕噜的翻了下去。
眼见着门外的喊声越来越多,越靠越近。
林倾白眉头抖了抖,毫不留情的抬手一挥,衣袖之下挥出了一道疾风银光,殿内殿外的人全部被这一阵风给挥了出去。
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林倾白冷着声音说:“任何人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入内!”
门外的吵闹的声音骤然停止了,过来一会只听见几人蔫哒哒的说:“是,师尊.......”
耳边骤然的清净了下来,林倾白这才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他躺的太久了,浑身虽是灵气十足,但是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就像是生了锈一般,每活动一下就酸疼厉害。
他手扶在手腕处,转动了一下手腕,目光静静的望着殿室中的每一个物件。
林倾白在仙界的殿室很大,有在凡间的两个那么大。
这里常年白昼不熄,殿室内还种着仙族最上好的云花莲,方罗树。
不论何时都灵气充沛,空气芬芳,犹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