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苏暮回去时,心细的小丫鬟发现苏暮泛红的双眼,取来热帕子给苏暮敷眼,同时担心着,“小姐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屋内暖意未起,一位侍女进来添炭,苏暮坐在榻上,含糊其辞,“被风迷了眼。”

小丫鬟信以为真,又说已经入冬了,还是少在外面走动为好。“万一受了风寒如何是好?”

这话刚说完,她便呸呸了几声,骂自己是乌鸦嘴。苏暮被小丫鬟逗笑,又要拉着小丫鬟下棋,好似没注意到离去的侍女。

案几上一枰白黑棋子,两子各散其上,下了几局后,苏暮从地上捡起一枚白子,上头生了一道裂纹,已是不能用了。苏暮却视若无睹,将它放回棋盘上,小丫鬟见了道,“小姐,这都成坏掉了,怎么还拿回来。”

苏暮却说,“还有价值,就能做回棋子。”

不急,从弃子到棋子,再到棋手。

一步一步来。

……

柳千影的眼线相当好用,不出三日柳千影便知晓苏暮在和外男见面,还私藏了信物。

褪了色的剑穗被呈到柳千影面前,偷拿的侍女眉飞色舞,“奴婢都看见了,小姐天天拿着它入睡呢,时不时思春发笑,真是没脸没皮。”

左右没有旁人,她便什么都说了,侍奉柳千影的大丫鬟面露鄙夷,“果然和她娘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柳千影不说话,她打量着剑穗,倒不是认出这是司徒家的东西,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血脉传承。

那女人是巫的后人,和光院那个也是巫的后人,若苏暮有孕,生下的孩子也是巫的后人吗?

这个念头自诞生后便占据了柳千影的心间,她仿佛成了一个三五岁的稚童,扯碎蝴蝶翅膀的原因仅仅是好奇。

好奇失去寸丹的苏暮还能不能生下一个巫来。

至于那个人是谁,这不重要。

“需得把身子骨养好了。”柳千影放下剑穗,面上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她让侍女把剑穗放回去,又特意嘱咐,不准怠慢苏暮。

“若是大小姐有一丝不适,你们也不必在苏家待着了。”柳千影轻声细语道,她含笑看着侍女,又说了一句。“懂了吗?”

侍女一个激灵,伏在地上唯唯诺诺。她隐隐后悔这次的通报,没得好处,反倒被柳千影一顿好训。

……

在后宅,柳千影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无人敢违抗。小丫鬟不知原因,只是近来小厨房一改之前的敷衍,对她有求必应。过分热情的态度是个人都感觉不对劲。

她叽叽喳喳着把所见所闻都和苏暮讲了,又对苏暮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姐近来还是小心为上。”

苏暮捧着法籍,对眼下种种并不意外。

柳千影好名声,做事又喜软刀子杀人。对于继女和外男私通这种事,比起大庭广众之下数出她的罪状,落一句主母好手段,柳千影更愿意暗地里推波助澜,让她在苏池正面前丢人现眼。

至于这衣食住行……苏暮拂过手中法籍,柳千影可真大度,明楼的法籍都允许她带回来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次日去明楼时,苏暮便问门口的老者,“比浮翠流丹还厉害的功法在哪?”

这话惹得一向少言的老者抬了头看她,枯瘦干瘪的脸叫苏暮吓了一跳,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盯着苏暮,嘶哑笑道,“你想看比浮翠流丹还厉害的功法。”

苏暮定了定心神,大约是这几日的锦衣玉食给了她底气,她色厉内荏道,“我是苏家大小姐,有什么看不得的。”

她见老者看着自己不放,发起脾气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把火把明楼烧了。到时问起原因,就说是你的错。”

老者的目光停留在苏暮身上片刻,终是给了回应,他起身拿过一串发锈的钥匙,岣嵝的身子迈向明楼深处,待穿过层层书架,日光照不进时,他停下身来,在靠墙一侧摸索半天,最后在墙上开出一扇门来。

苏暮望着这个凭空而现的小房间,非是什么绝妙的阵法机关,只是单纯的书架遮掩,犹如凡人的密室机关。因为修行者看不起,反而难以察觉。

老者站在门口,眯着眼打量里头的苏暮,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进去的苏暮跟个乡巴佬一般,拿下一本法籍草草翻了几页就合上,转头又去找更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