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咕咕唧唧, 不大开心的语气:“老是这样......一边骗我一边试探我!小时候这样, 现在还是这样!离婚那会就骗我,以为我不认识‘离婚’两个字, 骗我说是和妈妈分股份的协议书......”
越说越气, 时舒一下坐直,注视梁径说:“你知道我爸有多蠢吗?他为了让我相信那是股权让渡书,不是离婚协议书,还专门给我解释什么叫‘股权’就指着‘离婚’那两个字蠢不蠢?你说他是怎么当上老板的......”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啼笑皆非。
时其峰的“父爱”,有时候笨拙得近乎发蠢。
也是从那时起,时舒开始恨时其峰, 恨他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恨他欺骗自己, 没有做到永远爱妈妈、永远爱这个家。
幼年的记忆留存至今其实都只剩一些片段。但只要想起当时的场景,时舒甚至能记起那天落地窗外、暮色四合之际, 堆积的云层是如何一点点散开的。
他哭得满头大汗, 抽噎着一会抬头望望时其峰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表情, 一会又低头仔细看桌面上的白纸黑字他还伸出手指在桌面上一点点描笔画,耳边是时其峰的哄骗,他描着描着, 近乎崩溃“离婚”怎么就变成“股权”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掉了, 他想相信时其峰, 但理智告诉他, 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时其峰掩耳盗铃, 哄他、骗他,长大后的时舒只要想起来,就恨死了他。
好一大通控诉完,时舒看着梁径,梁径看着他。
梁径不知道说什么。
时舒说得气赳赳的,眼神格外亮,星星一样亮晶晶,他忍不住就想凑近去亲。只是没等他嘴唇碰到,时舒却忽然歪过身,想从梁径身上下来拿回手机继续骂时其峰。
刚才没想太多,手机扔太远了。
梁径好气又好笑,伸手想把人拉回来。时舒却不愿意了,他还是想去捞手机。
于是,屁股就挨了一记。
时舒禁不住回头,他看着梁径,语速慢了点:“干嘛啊......”说着还想动。
梁径把人摁好,下秒亲到了一直想亲的嘴唇,语气带笑:“别动了。”
不是特别敷衍地和梁径碰了两下嘴唇,时舒看了眼远远的手机,征求意见:“我想拿手机。”
梁径理所当然的语气:“抱一会。”
时舒忍不住嘀咕:“抱好一会了......”
嘴上这么说,他却不动了,挨近梁径,搂好梁径肩膀。
交往几个月下来,梁径很喜欢抱着他做一些事。有时候做作业,也是时舒坐他身上搂着他肩背书。梁径写着卷子,看上去是心无旁骛的。但卷子写完的下秒,肯定会捧过时舒的脸压在书桌上亲好一会。猝不及防的。时舒没防备,书本都掉地上。
窗外又有风声。
夏末的季风气候常常带来一秒入秋的错觉,但九月开学势必会有一阵秋老虎。往年这个时候,时舒总会着凉。他是知冷知热的,但赶不及气候变化。
这会气温稍降,时舒往梁径怀里挨了挨,忽地想起什么,又扭头四处找。
“小乖呢?”
梁径没说话,他刷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联系。
时舒转过身看他手机的时候,只看到一直在刷屏的班群。明天开学,大家都很兴奋。
这几天,他干脆把班群消息折叠了起来。其实有点逃避的意思,但他真的很不想面对乔一销间接看到消息都不行。小喇叭也被他卸载了。万一发生什么,他宁愿通过别人的描述告诉他,而不是自己直接面对。
“老王说什么了?”情绪慢慢低落,时舒问梁径。
梁径很慢地抚摸他的背:“明天上午九点开考。座位表贴在门口,最好提前半小时到。还有,穿校服。”
时舒点点头,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问梁径:“小乖呢?”
梁径抱着他,他能感觉梁径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回消息是很长一段没有停顿的消息。而且,不知为何,时舒莫名感觉梁径此刻的气息变得有些阴沉,似乎和他联系的人是一个他厌恶至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