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又开始烫起来, 时舒小声哀嚎,抬手捂住眼睛, 即使周围没人,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梁径。
梁径, 梁径......
“我在你这里根本隐藏不了。”
......
晚风潮湿, 嘴里有很淡的甜味,时舒想了想,不知怎么,想起很小的时候一件很小的事。
也是一个初夏,他在安溪的梁宅里睡午觉。
三楼的楼梯板年代久了,走路难免有声,只是转过来的一截楼梯,中间第四块木板踩上去会发出很奇特的嘎吱声。类似菜刀劈猛了,一下扎进案板,然后再.拔.出来的那种声响时舒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形容。也许因为他经常光顾梁家的后厨,厨娘喜欢他,总是会这样搁下菜刀转身给他拿点心,然后再握起菜刀,剁着肉馅逗他说话。
大家走路都会不小心踩上去。
除了梁径。
他小时候做事严谨又刻板,很多时候自己觉得不好,或者被梁老爷子说了,下次就不会去做了。上楼发出这样怪异的动静,他自己是很不喜欢的。
所以梁径上楼,永远会避开那一处,走得端正又得体。
时舒梦里稀里糊涂,梦外听着有序的踩楼声,中途要是没有那声又重又响的嘎吱,时舒就知道是梁径上来了。
像是暗号,也像是标记。
自从时舒来梁宅玩,平常休息的地方,除了二楼梁径的卧室,就是三楼连着小书房的休息室。那里的床靠窗,上面永远铺着软乎乎的绒毯,躺进去转头就能看见安溪碧悠悠的山和水。
夏天太阳大,窗户上的竹帘子半降,光线落在室内就不是那么刺眼。有时候时舒睡得靠里了,就会被暖洋洋的日头晒得半梦半醒。只是瞌睡在中午的时候最浓,即使整张脸被晒着,他也能照睡不误。细长弯翘的睫毛覆下很清晰的影子,一张小脸稚气又可爱。
梦里数着楼梯声,没等到那声奇异声响,时舒就翻了个身,张嘴打了个老大的哈欠,眼睛睁一会闭一会地瞅着门,等梁径开门进来。
可等了许久,梁径都没进来。
明明已经没有脚步声了。
而且,梁径不来找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时舒揉了揉眼睛,眼角有泪水,是打哈欠打出来的,被帘隙里落进来的光线一照,亮晶晶的。
门板好长时间没有动静,时舒困顿地撑起脑袋,张嘴又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怎么都想不通。他睡得脸颊粉嫩,嘴唇红红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动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梁径......?”
时舒爬起来,光着脚丫走过去转门把,转开探头出去找人:“梁径?”
梁径就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上去十分低落。
时舒走过去牵他,很费力地弯腰弯脑袋从下往上凑近瞧梁径:“你怎么啦?”他在太阳底下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热乎乎的,碰到梁径冰凉的手心,赶着搓了搓:“哎呀,好冰啊......”
楼里的窗户没拉着帘子,日光盛大,落了满墙,时舒小小的身影和梁径的交错在一起。
梁径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时舒有点操心,跟在梁径后头,白嫩的脚丫啪嗒啪嗒,配合主人的焦急:“怎么了嘛?你和我说嘛,我想知道,梁径!”
这下睡意全无。惯用的磨人伎俩逐渐上线。
梁径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书本。
时舒黏皮糖似的挨过去,蹭了蹭,动作示意也要坐,梁径就挪了挪屁股,让出一半位置给他。
两个小人并排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