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顾西园虚心请教。
茅维则一根指头戳他肩膀,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我爸给钱,是请你来陪我读书,不是陪贺循打球!”
顾西园眉头皱起来,扶着自行车躲开他的手指,反驳道:“是请我教你画画,不是陪读。我转到东外来也是自己考的,上体育课和谁组队也有问题吗?”
茅维则像听了什么笑话:“自己考的?你知道东外最近十年收过几个转校生吗?奖学金是学校给的,学校的钱是我爸给的,你来上学,免的学费、给的奖金,都是我爸出钱。你现在跟我说不是来陪读?小老师,你想的很简单嘛。”
如果不是茅维则的话有一半是事实,顾西园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脸上了。
他骑车回家,捎了学校食堂打包的两盒饭,把爷爷从阳台上扶起来,坐到餐桌前。
“小川,”爷爷慢吞吞地说,“不要生气,你不高兴吗?”
小川是顾西园爸爸的名字。
餐桌有面小镜子,顾西园照了一下,发现自己眼角有点发红。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他的情绪就像漏勺打水,存不了多久,但是很容易上脸,小时候爸爸嘲笑他娇气,像养了个丫头,说不了几句眼眶就会泛红。
“我没有生气,吃饭吧爷爷。今天有蛋羹。”顾西园喂了爷爷吃饭,又把老人扶进卧室的床上午睡。这一觉能睡到顾西园下午放学回家,有时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等顾西园叫他起来吃晚饭,有时候自己起床,梦游一样在家里游荡。
下午茅维则没有来找麻烦,不过到了周末,他又开始跟顾西园过不去。
贺循在茅家的地位显然比较敏感,他很少回家,却又不至于成了透明人,茅维则每每说到他,总是又恨又怕,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让贺循不舒服的细节。他让顾西园不准和贺循组排球队,顾西园置若罔闻,上体育课该在哪里还是在哪里。憋了这少爷一周,终于有了让他发泄的场合。
“画什么菊花,丑死了,画竹子吧小老师,我看别人画竹子三十秒就能搞定。你行吗?我考考你的水平,三二一计时开始——”
顾西园没说什么,去调墨汁,又换了笔舔墨,在宣纸上描竹丛。纸上到处都是应茅维则要求画的范例,从牡丹到菊花,到葡萄、葫芦、竹丛。
茅维则看他运笔,一顿一提就是一节竹,好似很简单,自己也抄起笔刷了墨汁,狂放地涂起来,先把顾西园的范画涂了。
“手误手误,”茅维则歪着脑袋,瞧顾西园,“小老师再给画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