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打车不?”
“住店不啊,老便宜了!”
“跟大哥走能给你打折,往便宜算!”
各色黑车在路边布下了严密的网,只待瓜分深夜列车运来的最后一批乘客。
田云逐没怎么见识过这种阵势,双手扭著书包带子,拿不定主意。他一边连连摇头,一边奋力突围,摇摆不安的目光滑向出租车长龙的最末端。谁知那一眼望去,电光火石的一瞬,血液叫嚣着沸腾,身上忽然就不抖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黑的夜,白的雪中泯然消散。只在那纷纷雪幕的中央,一张消瘦的侧脸占据了田云逐全部的视线,勾勒着被彻骨寒意打磨过的冷硬线条。
学长?!
田云逐大喜过望!
那是每个夜晚必然到访,长驻于他梦里的脸孔。所以,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他的侧影,田云逐也能够笃定,那个人是他!
姜浔把头发剪短了,薄薄一层发茬,一根根针尖似的淬了点点冰霜。搭配并不臃肿的黑色外套,更显气质冷硬。分别了短短几年时间,学生时代的青涩已经从他身上彻底剥离了。
姜浔坐在驾驶室,微微往外探着身子,也在看着他的方向。他嘴里含着半根烟,红光点点,正在夜色中吞云吐雾。
腾起的烟雾在风雪中摇摆不定,没能模糊他的冷峻,反而更显得那眼窝深邃。冷白的肤色,硬朗的下颚线条,无一不拢着扑朔迷离的气场。烟灰色的眼眸是他身上唯一称得上温和的色调,可那眼神却直勾勾的,像鹰,看过来的时候,很野很烫。
田云逐曾经爱极了他这样的眼神。后来……
后来国内顶级大学的一流毕业生,本该前程似锦,却在深夜蹲守在中国最北端的极寒小城里,开黑出租?
田云逐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是导致这种反差的罪魁祸首,不由得心中一恸,艰难转开了目光。
是他靠着爸爸的关系抢了姜浔保研的名额。是他害他一腔抱负统统落空,放弃了所有留京的机会,在毕业前夕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