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有意见,一有意见,他就用那种明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暗藏机锋的语气问我上学期期末考了年级第几名。
听严初文说,舅舅当年是首都大学肄业。首都大学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能考上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这个193名在他面前都不能算学渣了,应该算智障。
恍惚中,我有种外地穷小子被丈母娘嫌弃一穷二白学历还低的错觉。憋屈,但是毫无办法。我总不能拉着舅舅的手跟他说:“舅舅,你别看我现在不怎么样,我将来可是个博士!”
好在贺南鸢很会见缝插针,只要舅舅一走开,就会用脚踢踢我,或者在桌下扯我的袖子,等我将手放到桌下,就一把握住。
寒假最后一礼拜,我就这么在白天做作业,晚上和贺南鸢幽会中度过了。别说,还挺充实。
离开学还有二天的时候,柏胤说他来送我们去学校,我简直是欢奔乱跳地收拾了行李。终于啊,我内心载歌载舞,终于能结束这漫长的“异地恋”了!
车上播着音乐,贺南鸢靠在一旁睡着。我吃着严初文临走前给我塞的特产牛肉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柏胤聊天。
“叔,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啊?”
“再过几天吧。”柏胤唇边泛出一种带着柔情的笑意,道,“想多陪陪你们舅舅。”
哟,这是装都不装了,摊牌了?
我瞟了眼身旁没有苏醒迹象的贺南鸢,小声问:“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我?”
自从知道我跟贺南鸢在一起后,他就一点不亲切了,对我好严厉啊。
柏胤道:“没有,他对在意的人才会有脾气。一般人看他只是频伽,层禄的言官,亲近的人看他才是摩川,是真正的他。”
有他这句话我放心不少。
两百公里,上午出发,下午也到了。柏胤急着赶回去,晚饭都没吃就走了。学校食堂还没有开,我就跟贺南鸢去老街上逛了逛,买点开学要用的学习用品,再吃个饭。
经过一栋老旧的图书馆时,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一下叫住我们:“?你们两个,还认识我不?”
我眯着眼回忆片刻,在茫茫记忆中检索出了他的脸。
“卫生院跟我一起挂水那个叔叔?”
走过路过不错过,胸口名牌上写着“周旺”两个字的中年男人热情邀请我们在四点半闭馆前最后参观一下身后这栋快五十年的建筑。
图书馆一共四楼,从装修到书架上的书籍都透着一股浓浓年代感,空气中更是散发着一种纸张保存不善而产生的腐朽的味道。
前三层就我们三个,安安静静的,再没有别人。算不上窗明几净吧,但也挺整洁的,可到了第四层一下子就画风突变了。
第四层比其它楼层都要小上一半,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黄色会议桌,桌面上、地上铺满了凌乱的纸张和书籍。一名白发白须的老头正伏案奋笔疾书着什么,身后的移动白板上,全是些看不懂的公式和名词。
“这是我爸。”周旺尴尬地介绍道,“年轻时候是搞物理研究的,后来有个问题想破头都想不出答案,就钻了牛角尖,现在有点不正常。”他对着自己太阳穴画了个圈,“也不是老年痴呆,就是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的。”
才说着,那老头忽然就振臂高呼起来。
“人类可以穿过爱因斯坦罗森桥!人类可以穿过!明年我一定能得诺贝尔物理奖,只要攻克这个难题,我一定能得!!”
第46章 再好都不是我的世界
“你们知道爱因斯坦罗森桥,也就是虫洞是什么吗?啊?你们知道吗?”老头朝我们看过来,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亢奋。
贺南鸢往前一步,悄悄挡在了我身前。
“爸,你吓到小朋友了。”周旺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纸页,语气无奈。
老头闻言一怔,笑容一点点收敛,失魂落魄地兀自呢喃道:“哦,害怕我啊……也是,大家都怕我,把我当神经病……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
这老头疯归疯,但看着确实可怜兮兮的,我于心不忍,便顺着他问:“什么是爱因斯坦罗森桥?”
一有人搭理,老头顿时来了劲,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矫健身手霍然跃起,拿了马克笔就开始在身后白板上狂书乱画起来。
“那是电梯!是黑洞里连接两个平行宇宙的电梯!”他的笔画堆叠在之前的板书之上,让人根本分辨不清在写什么,“黑洞是一座很大很大,无限大的高楼大厦,里头有数不清的电梯,每一部电梯都可以从一个平行宇宙通往另一个平行宇宙。理论上,只要能自由乘坐这些电梯,人类就能实现时空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