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也有庙,就在市中心,哪怕天暗了,那里也同周围的建筑一样,屋檐上,墙壁上,都会亮起漂亮的灯带。海城没有黑夜,佛祖也不需要知道真正的黑夜是什么样。
棚葛不一样,这里的夜很静,也很黑,神庙里没有多余的灯光。贺南鸢领着我绕过主屋,来到后头唯一亮着灯的二层小楼,一推开门,一股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被冻得有些僵硬的五官都像是在瞬间化开了。
这间屋子和郭家轩他们家的餐客厅布局挺像的,靠墙角摆放着一张“L”型的沙发,上头铺着厚厚的毯子。沙发前是一张连着暖炉的小桌子,房间里这么暖,全是这只炉子的功劳。正对桌子的是一排用木头雕刻成的精致小龛,里头竖着几个人的照片,下头燃着酥油灯,供奉着许多鲜花水果。
“那是前几任言官的照片。”贺南鸢同我解释。
照片都是彩色的,也不知道做言官是不是有什么颜值要求,一眼看去,全是美男子。
“那再前面的呢?”我问。
他指着靠墙角的一个小龛道:“再前面的没留下照片,就只有一个牌位。”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小龛里只有一块牌位,同样的,底下也供奉着鲜花水果。
不一会儿,黎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放到了小桌上。
“吃饭吧。”他招呼我们过去坐。
桌上只有三双碗筷,我奇怪道:“舅舅不跟我们一起吃吗?”
黎央反应了会儿才理解我口中的“舅舅”是谁,道:“频伽不跟我们吃饭,他要跟山君一起用餐。”
我下意识朝贺南鸢看去,他坐在我对面,端着碗,表情淡淡的。
因为是仆人,所以吃饭也要在山君跟前吃吗?
菜是棚葛村民每日送过来的斋菜,虽然清淡,但味道还不错,特别是炒菌子,格外美味。
吃完了饭,我主动收拾起碗筷,想展现一下自己勤劳的品质,结果黎央说放在门口的篮子里就行,明天村民早上会自己拿回去。
倒掉残余的汤汁,我将碗筷放进篮子里,打着手电拎到大门口,远远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弯腰在门口也放下了一个篮子。
“舅舅!”我大声喊道。
那白色的人影一愣,朝我看过来。
我快跑几步过去,扫了眼地上的篮子,道:“舅舅,你吃好饭啦?”
舅舅不同于在柑县遇见的那次穿的西装,这次在层禄的地界,他穿的是言官专属的服饰。形制跟贺南鸢他们在高一开学典礼上穿的黑色层禄服很像,脖子上围着用来遮挡阳光和风雪的披盖,角上坠着铃铛。
不同的是,他这身除了肩上左右各垂挂下来两条宽宽的带子,上头绣的八个雨滴形色点是有颜色的,其余地方都是白的。
靴子是白的,腰带是白的,袍子是白的,披盖也是白的,加上他肤色又白,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得不得了。
“嗯。”他笼着手,问,“吃得还习惯吗?”
“习惯的,比我们学校食堂的菜好吃多了。”
舅舅点了点头,温和道:“习惯就好,今晚早点睡,这里海拔高,如果不舒服就先别洗澡了,免得感冒,知道吗?”
“知道了!”我朗声回道。
目送舅舅回到主屋,我一蹦一跳地往回走,只觉得跟舅舅说过话之后神清气爽,心灵都像是被圣音洗涤了。
小楼里,桌子已经被贺南鸢擦过,中间多了个玻璃的碟子,里头摆放着三枚椭圆形的柿饼,红艳艳的,异常勾人食欲。
尽管刚吃过饭,我还是坐过去,拿起一个就塞进了嘴里。
一口爆浆,爽!
“没加糖,你自己要喝多甜加多少。”炉子上烧着一个铜壶,贺南鸢拿来两个木头的杯子和一小碗糖,说着拎起铜壶,将两个杯子倒满。
带着点焦黄的奶茶奶香浓厚,不加糖喝了一口,可能是柿子够甜,也没觉得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