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有人,还不少,但真正伤的只有被簇在中间的那个高个子,一双稍显圆钝的眼睛,皮肤有些黑,有种天然的野性,祝余这学期好几次见过简希和他一起打球,好像是高三的,姓李,作风很嚣张跋扈。
他们一进医务室,李就警醒地瞪着他们,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
梁阁不予理会,跟医生说了几句,拿了药揽着他进病房。病房空间不小,有四张病床,最里面靠窗那张躺了个吊水的男生,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听得见他轻轻的鼾声。
他们在靠门这张病床,梁阁坐在椅子上把他的小腿放平搁到自己膝盖,低着头垂下眼专注地给他清理伤口。祝余看着他神秀的轮廓,嘴唇薄而线条清晰,明明看上去倨傲又冷漠,亲吻时却那样湿润柔软,热烈得让祝余整个口腔都跟着沸腾燃烧。
他无端热起来。
梁阁用酒精棉给他消毒,“疼吗?”
酒精抹在伤口周围有些烧灼的刺痛,完全在忍受范围内,祝余也远没娇气到这点小痛都受不住,可他看着梁阁,“疼。”
梁阁也看着他,眼仁漆黑,“那怎么办呢?”
祝余想,霍青山都知道呼呼,你还问我?然后他就看见梁阁俯下身在他伤口边小心地吻了一下,又看着他,“还疼吗?”
祝余感觉伤口被亲的那块都火辣辣地发烧,“还疼。”
“哪里疼?”
祝余垂下眼看着梁阁握着他脚踝的手,“嘴巴疼。”
梁阁探过身,两人的嘴唇只隔毫厘,几乎要贴着摩擦,又问,“那怎么办呢?”
第七十六章 落后
春日清和,病房的蓝窗帘被风吹得卷动,透亮的阳光照进来,旁边床上还有个睡着的病人,门也只关着没锁上,祝余觉得自己一定发了疯了,他仰起头沉醉地半阖着眼,等梁阁的吻。
上一段短暂的类似于扮家家的恋爱没有给祝余留下什么优秀经验,反倒让他清楚地了解到自己与恋爱的种种不适配。他仍然稚拙鲁钝,他连女生的男朋友都做不好,如今更不知道怎么做男生的男朋友。
他在生活中没见到过男生情侣,也没有参照,于是总有意无意地就近观察霍青山和他女朋友相处。
霍青山的女朋友是这学期转来的,甜美漂亮很出众,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大的娇小姐,任性粘人脾气大却又特别会撒娇。
她常带着水来看霍青山打球,不拘谨,会亲切活泼地和祝余他们打招呼,柔亮的黑发梳成一个半松的高马尾,露出白腻细长的脖颈,一笑一嗔有娇憨的情态,拖着软音“嗯”一声直叫人找不着北。
霍青山十分受用,艾山似乎也悄然被酥去了半身骨头,祝余自不必说,他暗自去瞧梁阁望着球场,面无表情。
他盯得太久,暗戳戳的一瞥不知不觉就演变成明晃晃地打量,直白得近乎露骨,梁阁侧过脸来问他,“怎么了?”
祝余仓促收回视线,“没有。”
梁阁喜不喜欢这样呢?可我也学不会这样“嗯”啊。
他总是懵懵懂懂,又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虑,他的四月实在太过忙碌。不论其他,单说文学社和校报的活就够他焦头烂额了,要采访要拍图要写稿还要找人做宣传海报,当然这些不是都得他去做,但他要调配人员。
去年这个时候他才刚加入文学社,到今年都还有许多东西尚未涉猎,一知半解,他有时也觉得揽的活太繁重,但他又天生好强上进,不想叫人认为他庸碌无能,只好暗自下苦功做准备,忙得连轴转。
更不用说还要兼顾学习,班务,方阵表演和篮球赛,累得整个人恹恹的,连谈恋爱都有气无力。
篮球赛倒不怎么需要操心,只是他作为队员,时不时也需要上场,当然他也很期盼能上场。他们班今年的实力要比去年更强悍,也更有看头,不管是上场球员的外形还是球技,极有观众缘,赶上公共休息时间,里三层外三层能把球场围得水泄不通。
更别说,艾山还是校篮的队长。
梁阁安排很面面俱到,几乎每个队员都有上场机会,一路全胜杀进了半决赛。
三个年级周五的七八节课都是“放风课”,十班这天没有比赛,高三的十五班找上霍青山,想约他们打友谊赛。鹿鸣的篮球赛是三个年级平行举行的,不同年级不比赛,高三的十五班实力也十分强劲,个个人高马大实力不俗,虽说不是正式赛,只打着玩,但也一定很有看头。
祝余去不了。
广播里辜剑叫各班班长第七八节 课去年级组开会,女孩子们又来找他说开完会能不能一起去运动场主席台实地看看,钟清宁双瞳剪水脉脉地凝望着他,“可以吗班长?”
第七节课快下课祝余才从年级组出来,精神困顿像棵蔫了的小树苗,下午五点多,云慵风懒,漫天都是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