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仍坐在床上,靖公子忙拉着她,惊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
荒山野岭一座破庙,里头的纵算不是鬼,也是吃人的魔!
靖公子牵着女子,也不顾外头风雨,蓑衣不戴就带着她由庙里逃出。
可是,此地也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风雨滂沱,泥流滚滚,靖公子带着女子走了不过半道,他忽觉手里寒凉轻盈,握之如无物,这一回头,直把他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就见女子在雨里,像是泥做的人一样渐渐化开。
靖公子踉跄跌下,眼睁睁地看着“阿离”倒下,却见她五官全糊在一起,仔细一瞅,那居然……居然是祭祀所用的纸扎人!
雨势渐小,寒风猎猎。
这连番惊吓,靖公子也不知眼前是真是假,只觉荒唐之至,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教他最难以置信的,却在后头
天色本该是极黑,可偏偏就有一束模糊月光,靖公子扭过头时,让他瞧清水洼之中自身倒影。
他颤颤抬手,摸到额头,那里光洁一片,当初鞭笞留下的那条疤痕,已无迹无踪……
瞬间,千头万绪,满腹疑问,都有了解答。
原来……
真是,如此。
第16章
独坐片霎,这二十二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想是并蒂莲心,靖公子抬目时,就望见了那一道人影。雾浓露重,来者身影茕茕,仿佛这天底之下,独有他一人。
也是……这修罗之路,确确只有他一人走得。
可是这人满手腥血,宁为天下人所惧所恨,到了日暮途穷万劫不复,几乎粉身碎骨犹不肯回头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谁?
那人一步步走到眼前,他身上拢着湿寒之气,两手掌心皮开肉绽,长睫都结了薄霜。这一路马不停蹄,也不知到底寻公子寻了多久。
靖公子两眼殷红,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失魂荡魄道:“原来,一切罪孽,皆因我而起。”
长睫下那双眼朦胧如雾,看不清是惊是慌,是怨是恨,又似乎这些都没有。在那双眼里,狭隘得容不下这天这地,到底也只容得了眼前之人。
城主不问公子一句话,而是解下氅衣,展开来披在靖公子身上。
冻如寒木的手指抬了起来,挣扎一瞬,终究还是情难自抑,小心拂开公子鬓边落发,深深望着他,喑哑问:“你何错之有?”
当年,世子姬宁逆天改命,也不肯让弟弟身死。
世子也曾心中惶惶,不知眼前人到底算人算妖,亦觉是自己负了弟弟,是这天下负了他们,几番纠结,那些年方对公子冷漠疏远,只恨不得形同陌路,才能各自安好。
讽刺的是,就在兄弟二人渐行渐远之际,姬心魔却生……
城主待公子如珍似宝,哪怕是亲生兄弟,恐怕也远不及此而又有谁知,氤氲水汽中,当少年宽衣解带时,一扇屏风后,堂堂一城之主悄然而至。少年未曾有半点察觉,衣衫褪尽后,便踩入热腾腾的浴池之中。暗中的一双眼便紧随那玉白足踝,徐徐地延绵而上,最后停留在公子的嫩白后颈……
欲孽如藤蔓滋生,曾几何时,他竟早已情根深种。
人人皆以为青城城主过得恣意随性,却不想他是日日如履薄冰,忍到极处,方能制住自己莫将世间最珍重之物毁在他手里。
一年又一年过去,靖公子仿若常人,并无异样,直让城主错以为,那易皮换命之事,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
直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