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忙道不敢。
贾母又继续沉声道:“你若是做别的决定,我也不会管你。
可是你还要独立门户,要与亲戚们单独论往来?若是这样,你置荣国府的颜面于何地,又置你们老爷的颜面于何地?
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不成?”
一个家和一个国一样,只能有一个朝廷。
若是贾琏也和其他府邸正常往来,年节里和这边一样都往别的府邸送礼,那人家该认贾政,还是认贾琏?给荣国府回礼又该怎么回,难道还真准备两份,标注“大荣国府”、“小荣国府”?若是这样,可不成了笑话。
贾琏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孙儿也不回东跨院了。正好孙儿也觉得,堂堂的敕造国公府,单独分出一部分来成立一户,也确实不像样子。
反正如今我父亲去了,东跨院也没什么用了,不如以后就把中间的院墙给拆了,还荣国府最初的样子。从今以后,就只有一个荣国府了,自然就不会惹人笑话了。”
贾母一愣:“若是如此,你们又住哪儿?”
“不拘哪里,随便花上几千万把两银子,就够买个好几进的院子住着了,也不会显得寒酸。”
贾琏这话,更是令人意想不到,连王夫人的神情都陡然一变。
若不是贾琏面色平静,她都要以为贾琏疯了!
竟然,甘愿放弃荣国府的身份,到外头自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贾母也是一怔,随即面色大恨起来,悲声道:“琏儿啊琏儿,你这是在逼我们啊!难道,你真的打算,从此之后,和我们不相往来了?”
贾母失态,贾琏也站不住了,劲直跪下,以同样的神态道:“老祖宗息怒,非是孙儿执意如此,孙儿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决定的。
孙儿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孙儿只能永远依靠叔叔和婶婶。
孙儿想要的,只是一个自己的家,一个自己甘愿为之付出,精心谋划,将其发扬光大的家。而不是做再多的事,最后从别人嘴里,都只能得到一句,是在帮叔叔管家!
实际上,孙儿也不想搬出去。但是……实不相瞒,就方才孙儿过来拜见老祖宗的时候,就亲自撞见几个正院里洒扫的婆子,她们都说,老爷、太太收留我和凤丫头这些年,实在是亏的很。
就连这次我父亲的后事,都还要老爷和太太帮扶我们才能顺利的料理……
孙儿感念老爷和太太的恩情,但是实在无颜一直待在老爷和太太的家里了。所以,老祖宗还是让我们搬出去吧。
老祖宗放心,即便我们搬到外面去,也仍旧不敢忘了孝敬老祖宗的……”
贾母一听贾琏后面的话,立马就意识到,贾琏肯定是受到刺激了,所以才突然决定要搬出去。
于是急忙问具体的事由。
贾琏也不隐瞒,将他听到的,加以更诛心的言论当着贾母的面讲出来。
贾母一听,也立马猜到,这很有可能就是王夫人的首尾。难怪先前她让王夫人将剩下的银子抬过来,王夫人还不大情愿,左右推托,原来是因为这个,就为了区区的祭礼,她竟不惜抹黑贾琏和凤姐儿两个的名声?
见贾母瞪向她,王夫人也不敢再坐着,满腹委屈无法述说,因此木讷讷的站着。
贾母终究也不好因为这等捕风捉影的事,处置王夫人来为贾琏出气,她回头看着贾琏,叹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亏你还是四品官儿,不过是些嘴碎的奴才们不明是非道理,嘴里胡吣的话,你就当真了?
你想想,为了你父亲的事,你们老爷和太太,又是出人又是出力、出银子,帮着你们办理,哪里有过半点私心?
不过区区一点祭礼,我们多的银子都拿出来了,还在乎那一丁半点?
那祭礼你们收了就收着吧,反正你们父亲的后事还有那么久,谁也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银子,就当是官中多支出一笔给你们使罢了。至于回礼,哪用你们自己来回,等回头将礼单送过来,将来自然还是官中来操办便是了。
我还以为多大一件事让你这样。真是,你林妹妹还没你这样多心的呢,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贾母故意打趣了一句以缓和气氛,所以特意笑看了黛玉一眼。
即便明知道贾母是趣她,黛玉也一下子羞红了脸。
说她多心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贾母却还是第一次,还是当着琏二哥哥等人的面,这让多心的她情何以堪?
不过,若是老太太能够劝得琏二哥哥回心转意,便是自己被人冤枉一回,也算不得什么了。
黛玉心里这般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