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侧目,还是不相信韩顷是后党?不过其中两道顺利到得丘禾手中,计划也不算太脱轨。“李卿,他与我私交甚笃,陛下不知道?”温镜饶有兴味声音转低。
景顺帝一摇头:“私交是私交,但李卿一向最是忠心,且方才在寝殿外头他还向殿中示警,可见并未与你沆瀣一气,皇命面前他不可能顾念与你的私交。”
温镜欣赏一番他这副笃定的神情,道:“行,我便与陛下打个赌。”
忽然他豁然一凛朝殿门外盯去,殿外有高手逼近!
却见打头是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紫衣,是穆白秋和温钰相携而来。温镜心里却丝毫没放松反而一突突,这两人一个按计划应该带着文人学子围到殿外,做个后手万一皇帝老爹誓死不从,而另一个应该正带着人在吴记。可是眼下,穆白秋领的人呢?温钰又为什么进宫?紧接着后头又跟进来一人,竟然是裴师,裴师也不该出现在此地,按计划他肩负拦截韩顷重任,怎么此刻也到了这里?
温钰目不斜视进来,见皇帝也不跪,径直行到温镜身旁低声道:“韩顷没回吴记。”
“什么?”
“他没回吴记,”温钰快速道,“我们的人看见他从曲江池离开,脚程太快没跟上,似乎是孤身一人朝宫中的方向奔来。”
“进宫?”温镜蹙眉。没回吴记,尚可解释为江湖人围攻,韩顷得到消息避其锋芒,但是,“他为何回宫?他哪里得知的消息宫中会遇险?”
温钰定定看着他:“有人看见从宫里的方向出去一名无名卫。”
宫里出去一名无名卫去给韩顷报了信?也不是不可能,虽则几个城门已经拿下,但城墙没有那么快全部地换成自己人布防,一厘一毫地肃清且要花功夫,因此某个无名卫仗着轻功好悄无声息翻出去一个两个完全有可能。
温钰意味深长:“你说是哪个无名卫有这样的忠心。”
温镜心里一噎,因听懂兄长的未竟之意。不,不可能是李沽雪…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深吸一口气:“不会是他。”此时殿中已经起了些议论,景顺帝遮遮掩掩目光也扫过来,温镜连忙又道,“当务之急是韩顷进宫进到了哪里。”
温钰不再盯他,挑剔地上下看一眼龙椅里的景顺帝:“我怕他直接来这处。”
啊因此赶忙和裴师、穆白秋进宫驰援,温镜想。
…不!等等,韩顷不一定会来麟德殿,他甚至不一定会去清心殿!他他会去——温镜一把抓住温钰的手臂:“彩云殿!”
第272章 二百七十二·稗史荒唐半不经
麟德殿大局抵定,又有丘禾坐镇出不了大乱子,几人立刻赶往彩云殿。温镜远远看见殿前似乎有两人正在对峙,一人显见是想闯殿,杂白的须发枯瘦的眼眶,果然是韩顷,另一人背对殿门是在阻拦,温镜停下步伐,阻拦韩顷的人是李沽雪。
即便还隔着些距离,即便夜色深沉,即便只有一个侧脸,他认出是李沽雪,他暗暗松一口气。
看见他来,一色玄袍的两人转过脸,温镜道:“你怎在此?”
他这句语气轻轻,无端泄露出些许温柔,李沽雪即知是在问自己,答道:“我看麟德殿无甚大事便先来这里看看。”
重阳前夜云是焉假借云碧薇邀约骗温镜进宫设计剿杀,当日太液池上云是焉下的死手实在令人心有余悸,此番温镜发难,李沽雪料定云是焉不可能束手就擒,因此他将麟德殿交给枕鹤自己便马不停蹄赶来彩云殿。到了才发现,朝与歌和裴玉露早早驻守在此,还拿下了当值的禁军将领,而殿中云是焉及所有宫人早已被迷晕。
梦未央,早些年只迷得住区区一个扬州曲府,后来掀翻过白谋任的洞房,再后来在吴记为温钰探过路,如今终于施展到了皇宫大内。隔着一路走来这些往事,温镜与李沽雪终于相对无言。
这时韩顷的枯哑的声音响起:“沽雪,你迷途须知返。有件事为师还未及告诉你,其实你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是我的骨肉,我是你亲生父亲。”
李沽雪目光一炸转回他:“…什么?”
一旁温镜也是一愣:什么?千算万算,温镜算不出这件事韩顷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说,居然不怕李沽雪怨恨于他?
而韩顷老神在在:“为父有苦衷。无名殿的规矩你也知道,不得成家更遑论子嗣,倘若你的身份大白实在恐怕有性命之忧。而你是为父亲子,陛下必然不放心两代无名掌殿是一家人,将来无名殿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心交给你。”
啊,那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温镜垂下眼。
“隐瞒你的身份实属不得已,沽雪,你要体谅。此人是外人,你我父子才应同心,你速速助为父拿下乱党,救陛下与皇后驾,不可再有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