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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关押的石室,引路的傀儡道:“二公子您掩好口鼻,这里燃着定魂香。”

温镜淡淡笑道:“那么人一定很听话。”

傀儡也会笑,他两边嘴角抬的弧度一模一样,笑答道:“那是自然,脑后还带着银针呢,您尽管问。”

那赶情儿好。温镜迈进石室,自天顶上吊下两根铁链绑在当中石台上的人两臂,他一进去,石台上的人就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从前还知道收敛,如今心智半迷本心袒露,白谋任的目光愈加露骨。他看任他看,温镜从容道:“你别急着看,咱们从头聊聊。你从前被温家收养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这头温镜前脚刚走,白玉楼收到抬头写给他的一封拜帖,送信人也不知是谁。扶风拿起来瞧,上好的罗纹纸,摸着跟缎面儿似的,署名却不清不楚,写的一品茶名,施南方茶,约见的地点时辰也叫温二公子来定。

字是好字,纸是好纸,还带着股草药香气,字里行间也端的温润有礼,可扶风无端嗅到一丝难搞的气息。扶风心想怎么二公子哟,当真命中带客煞,招惹来的尽是一些这等人。

待温镜问完话,临出石室前他头也没回地告诉温白:“今日我问过的话不许第三个人知道。还有,你还是叫你的白某人吧,姓温你不配。”

出得地宫回到白玉楼,温镜抓着扶风的手看了看那张拜帖。施南方茶,嗯,施恩玉露啊。裴玉露,也是,刚刚抓了人家里军师,该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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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脾气大x心眼小,作者菌从不骗人。

赵氏孤儿,其实很有可能完全是个杜撰的故事,《左传》完全没有屠岸贾、程婴、公孙杵臼这些人,元凶就是赵庄姬,一直到司马迁编《史记·赵世家》,这才出现的现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雏形,因此赵氏孤儿大概只能叫做历史小说,历史上是否真的发生过很难说。

第227章 二百二十七·知己满朝留不住

拜帖上落款既不是裴玉露也不是楚玉露,送上门又神神秘秘,这人温镜便没在白玉楼见,而是约到了曲江杏园。

扶风体察入微,曲江池畔之前温镜写过一笔鸳鸯词的水榭,叫扶风发觉他每次来长安都要去坐一坐,因契了下来,如今也是白玉楼私产,温镜便约裴玉露在这里见。

又一年春来,昔年在这里偶遇的女子不知是否再觅良人,她叫什么来着,楚玉霁?说起来还是裴玉露嫡亲的妹子,那年杏花微雨…

呸,没影儿的事。

可是往事即是这般,每每忆起难免模棱两可,都与真实发生过的事不甚相同。岁月湮及,回忆最是篡写事实的高手,或是添一笔浓墨或是上一道枷锁,总之从它手里是断断讨不到好。你问它当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向你笑一笑不言语,只在你耳边弹响几调乱弦急曲,你心意皆动难以自持,犹嫌不足还要追问,它便又在你鼻尖留下一段春湖酒香。

可是如今温镜被钥娘勒令禁酒,不仅仅是酒,甚至清茶都不许他碰。是以今日待客他只好烹了一壶时下正兴的香片,案上还有几只碟子配有椒实、盐、黄糖等物,裴玉露进来看见一怔:“二公子饮茶的习惯不同往日了。”

温镜随意道:“人总是会变的。”说着给裴玉露斟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花茶。

裴玉露坐下陪着饮了几杯,忽然道:“还是想念咸阳小楼上的紫笋。”

他面上淡淡,大约是回到长安家中不再穿仙医谷的青绿衣裳,身上的温润之气都减了几分,整个人透出一种疲倦。温镜心中感叹,可见荣华富贵有时反而蹉跎人。

温镜道:“不是神医交代的少饮生茶么?敢有不遵。”

裴玉露深深看他一眼,递一物在案上,是一只药匣。温镜掀开来看,首先一股吴茱萸的芳香扑鼻而来,与从前裴师赠的药丸一模一样,是茶辣丸。

这味药其中药材最难找的就一味肉苁蓉,旁的都不罕贵,但是炼制方法极其繁琐,因为最主要的药材吴茱萸不是一股脑放完,而是需要蒸制过程中一次一点地加。一次加多少,任何药方上也都没有定量,因为吴茱萸产地不同,药力和果实大小也并没有直接关联,这就意味着炼药者要观察着成色自己定夺,稍一不留神就会出现种种差错。吴茱萸的毒性保留太多则味道辛辣苦涩,药力太猛,保留太少又会温和有余,药力不足。

等闲八九个时辰搭进去出来一炉废品,钥娘都还头疼着,没想到裴玉露做了及时雨。

温镜道一声谢,直接取出一枚就着茶服下。裴玉露眼中露出些惊异,难以置信的目光闪烁片刻,终于道:“…你是笃定我兴平侯府查不到白先生下落是么?我奉上的药你也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