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页

正想着是不是开口劝一劝,忽然楼中转出一名身量痩削的青年,手上正是御寒的衣物。这青年早先温镜与他说过,名叫折烟,说是一直带在身边,很可靠。先开始秦平嶂以为是亲信侍从,可见到折烟的长相和温镜待他的关怀备至,秦平嶂又觉得这里头或许有些别的。

折烟为温镜披上双层皮子的大氅,手里却还余一件儿,他转过头来往秦平嶂怀里一搁,秦平嶂惊讶望他,他笑着摇摇头转回屋去,秦平嶂看他的背影看了老半天。

“对了”前头温镜忽然道,“折烟的事情我不方便说。”

是,秦平嶂心乱如麻,他佩服温镜的武功,也替冤死的温将军鸣不平,但这些、咳咳、这些风月私事他确实不方便知道。却听温镜又道:“他早年受过些苦,看他自己,你们再熟一些或许他会愿意对你讲一讲,他从前是荣升台——啊,荣升台我对你说过么?”

秦平嶂点头。

来长安前夜温镜向他说了白玉楼许多事,他们兄妹几个的身世也在内,也就是在那时候秦平嶂决定彻底追随。犹记得那时他的震惊和激愤,以及后来他问温镜,若是他选择不跟温镜回长安会如何,须知他知道的已经太多。

当时温镜正饮得尽兴,对他说道:“那也无妨,你就当我是醉话,我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

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孔一如今夜。秦平嶂想说些什么,城中的灯五颜六色的多喜庆,不必想一些糟心事,但他偏偏生来最张不开一张嘴的笨嘴拙舌,磕巴半晌来一句:“不然叫折烟陪陪你?”

温镜疑惑地转过脸:“折烟?他不是习武之人,怎么扛得住长安正月夜里的寒风?”

嗯…那你们可回屋去…

却见温镜又摆摆手:“你若困了也去歇息吧。”

“我不困,”秦平嶂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你困吗?”

“我也不困,”温镜笑起来,“咱们两个不困的人就陪长安城熬一熬夜。”

不想睡。他指着脚下西边一座里坊一小块黑漆漆的院子道:“平嶂,你看这户人家奇怪不奇怪,宅子置在胜业坊这非富即贵之地,旁人打破脑袋住不进来,他却偏偏空置,是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说话很少如此直白,秦平嶂一愣,还未及想好答话,这时却有一骑引起两人的注意。这骑出现在视野里十分突兀,仿佛是忽然出现在了景风门大街上,然后温镜恍然,这马大约正是从内皇城景风门出来,马上的人身姿也熟悉,身后玄羽大氅临风飞扬,李沽雪,两人看见他的时候他一人一骑已经快到得脚下。

只是上元这宫里头白日里祭祖夜里有灯龙百戏,他怎得空出来?忽然秦平嶂纳罕道:“他怎像是要来敲咱们这里的门?”

可不,那人一调马头,险之又险地擦过街角的花灯摊子,悬辔勒缰,停在白玉楼门前,温镜一瞧,对秦平嶂说:“你回罢,早些安置。”

这边隆庆坊白玉楼的大门打开半扇,依稀是门人在问是谁上元夜造访。

那边厢长乐坊,西北角山岗下一座书斋里温钰也刚刚打开一扇门,这门藏在书房几排书架后头,虽然没有机关,但是位置隐蔽,即便是白日里也不好瞧见。门后空间有限,几层酸枝木架子零零散散搁着些书箧匣子,温钰一眼瞧见最上头一只巴掌大的鲁班盒。

盒子侧面八只小巧的侧方形木块微微突出,温钰很有耐心一一细细摸索过去,果然摸出其中三枚比较松动。

鲁班盒奇巧就巧在这处,三枚木块其中两枚是正解,同时按下会弹出一只凹槽,凹槽底部顶开即有关窍可打开整只盒子。若是按错,温钰不知会如何,幼儿益智顽耍的鲁班盒按错顶多是打不开,白先生的这只藏得如此隐秘…

大约是会冒出些毒烟毒物或是暗器箭弩什么的叫人不得好死。

温钰就不怕死,内力凝于指尖,一毫一毫发力,仔细感知他木块后头的弹簧机括,终于摸到规律,其中两枚与另一枚反弹的力道不同,他遂两指发力按下。人嘛,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越不怕越没事,温钰顺利地打开这只鲁班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封信并一物,信温钰还没顾上看,先被河底静静躺着的那一物吸引住视线。这物雕作半边猛虎疾奔状,铜制镀金,铭文错银,虎腹上的小篆光亮如新:甲兵之符,右在君,左在幽州,凡兴士披甲五十以上者,必会王符。

正是昔年居庸关被矫制的那枚虎符。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喂 弩、箭都要给个框框吗?我不懂

第218章 二百一十八·连璧应抟九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