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道长大约是见几人刚刚松泛下来的脸色又僵硬起来,便颔首一笑,索性领着一路到得步虚渊一侧。日挂虚皇殿,云封太乙池,山风陡然凌厉起来,太乙峰高处临近步虚渊的山道风声呼啸,温镜不得不运起几分内力维持身形,这时李沽雪不动声色在他手臂一划一揽,牵住他的手。
温镜嘴角微微一翘,于是李沽雪也笑,两人的袖子缠得似有还无,步虚渊上空凛冽的风也未能吹开。
温镜敛敛心情,打量起足下的初选场地。此地目测对面几百米左右便是奇险无比的涉灵崖,不过真正令人叹为观止的则是太乙峰和布灵崖之间的东西。
先前朱明道长说“八卦台”,温镜以为是一整座高台,只不过是绘成八卦图样,真正见到实物,温镜发现真的是图样。
图样图乃噫捂啊朋友们。只见深渊之中几百条手臂粗的铁锁纵横交错,连接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数百座石台,这些石台分黑白二色,他们这高处俯瞰得非常清晰,组合起来俨然是一幅巨大无比的八卦图。
原来如此,并不需要有人掉下去,最后只要想方设法停在白色的石台上就算胜出。
朱明道长凌风挥袖,呵呵笑道:“一人一石,白色石台不多不少五十之数。若是觉得力有不逮或者不愿继续比试,只需跳到就近的黑色石台上示意即可,立刻便会有我门中弟子相送,将各小友带回两面岸上。
“若是不小心失足滑落也无需忧心,十大门派各推选出的成名弟子届时会在高台周围巡视,都是高手,不仅会立刻救人上来,且若判定有哪一门的弟子蓄意将人推下,这一门派也将会被逐出今年的试剑大会。”
嗯…倒也公平。温镜听出来,十大门派的高手相当于裁判组,一人犯错一门被逐,基本杜绝了以多打少的情形,温镜预想,这试剑大会应该会是场很干净、很公平的比试。
几人谢过朱明道长,初选始于午时,以日落为终,眼下还早,不如回去歇息练功。唯独温钰不能得闲,他两上不见峰,因与苦叙方丈很是结下几分交情,须得前去知会一声。温钰明显和他弟弟作一般想法,觉得初选规矩定得周密,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一向喜怒不外露的脸上也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往法源寺众大师所在的方向行去,分外轻快,步履如风。
因此他便没有注意到已经告辞的朱明道长忽然又折返,身形隐没在试剑坛广场的角落,和善的面孔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剑悬在身侧左后方,单手握住剑柄,不带笑容时整个人几乎透出一股杀伐之气,目光沉沉望向温钰离去的背影。
温钰的背上,晴时刀收成伞束,远远望去和普通的伞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如果忽略玄铁锋刃暗藏着的寒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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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挂虚皇殿,云封太乙池。《题天坛》杜光庭
第130章 一百三十·奸邪设险计殊深
若水间,若水,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只是若水间如今住着的几位客人却不得不争,不争你来什么试剑大会。
初选入场前一个时辰,温家三兄妹带一个李沽雪聚在一起商讨初选该怎么选。
首先几人一致认为,参与初选的人大致会分成两类,一类侠士拳头够硬,一开场就独占一方白色石台,够胆的只管来比一比;第二类侠士拳头可能没那么硬,但是脑子比较活,无论是先在铁锁上驻足,还是仗着轻功过人升至半空,都可先在一旁观战,待局势差不多的时候再行挑战。
做第一种人很累,第二种同样也不轻松。温镜他们早先已经见识了步虚渊的大风,在那样强劲的气流里凭风凌绝,纵使有铁锁借力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耗费的内力未必比人家真刀真枪打起来的少,人家毕竟是脚踏实地站在石台上。待到终章,你未必还有余力与一路赢下来的石台主人一较高下,较也未必较得过。
那么他们四人要走哪条路?这时李沽雪摸着下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为何要以日落为限?”
嗯?总要有个时限吧,温镜想,不然比到明天早上去了吗?等等。
他一看钥娘和温钰的神色,三人同时意识到,并不会战至明天早上。几百人同时下场,而白色台子就五十个,必然不多时就要打起来,说不得午时没过完就能分出胜负。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头几战没抢到白色台子,往后胜算只会越来越小。
那么为何一定要等到日落?
李沽雪又道:“五十名佼佼者留在场上,难道指望这些血气方刚的习武之人就地打瞌睡?前五十,第一和第四十九,都是前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