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命百岁,”李沽雪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仍旧跪着,“若违此誓,长命百岁却遭万人唾弃,死也不得安宁。”
屋中只有一星半点炉火,没点灯,昏暗得很,他的脸孔在阴影中坚定得仿佛发光,温镜叹口气,准备尽饮今夜最后一杯茶,李沽雪却抢过就着他的手先喝了,而后丢开茶盏按着他的后颈亲上去。有些微凉的茶汤重新染上温度,一点一点哺进口中,茶汤各自入喉,苦涩各领一半,双方却都期待那甘甜的余味能留得久一点。
温镜仰着头咽进去险些呛着,小声咳嗽道:“你如果再骗人,再藏你的狐狸尾巴,也不必如你说的什么身败名裂,我要你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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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fg倒下来的声音哦
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雪晴时节送君归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一次的波澜李沽雪过得轻易,深情厚谊怎忍辜负,一番丹心重誓过后当夜便收拾利索,立即带温镜脱离险境。上巳之期也将近,胜业坊里春光如梦,两人却不得不离开,连夜北出禁苑,直上太乙峰。
长安回首绣成堆,温镜悬缰立马回眸,城中街道纵横,闾庐雕檐,若是晴天或可一望曲江池景,再往东南则是负有盛名的乐游原,这次倒没仔细去看一看。他稍稍感叹,正如此来长安,或有遗憾,但是,他嘴角一抿打马赶上前头不远处驻足等着他的李沽雪,但是好在琼花尽释,但愿前方一路拂晓。
两人到两仪门拜山已是三月初一,距试剑大会之期已不足两日。跟守山门的道童一打听,说是白玉楼的客人已经等候多时,门中的长老将一行人安置在西山若水间,早早打了招呼,这就为二位师兄引路。
李沽雪跟在小道童后头颠几步,看着人家一晃一晃的两只发揪,悄声向温镜:“炼丹的果然没有烧香的有趣,阿月,还是不见峰上光脑壳的小和尚讨人喜欢。”
温镜瞥他一眼,知道他这是伏低赔小心。待到得西山,引路的道童瑶瑶一指山间一处飞檐,向两人告辞,温镜才一记直球:“行了,你知道错就行,不见峰你还是少提。”
李沽雪连忙顺杆爬:“遵命遵命,还有哪些不能提?金陵也不能提么?”他棱角分明的眼睛故作耷拢,活像屁股后头摇来晃去有一条大尾巴。
“好好说话,我有话问你。”温镜在他脸上拍一拍,李沽雪不仅不闪避,反而抓住他的手用脸颊去蹭,刚刚像只大型犬,这会子又像一只大猫:“什么话?”
温镜伸着手,眼神锐利:“关于你的来历我该怎么说。”
闻言李沽雪将他的手放下来,握在自己手中划拉来划拉去,两人又走几步才道:“你哥哥若不问,咱们就先不提罢。”
这是…温镜点点头,这还是要尽可能掩饰身份。他沉默片刻,晃晃手里的缰绳另起了个话头:“你那布兜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说的是一只长条形的布包袱,扎在鞍上,不知道里面裹的什么东西,李沽雪一路神神秘秘从家里带出来,问他只是摇头,笑得像只——又不像猫了,像只狐狸。
“咳咳,”李沽雪严肃道,“你不是说你哥哥喜用长柄偃月刀?前两日偶然瞧见一柄好货,正好带来。”
说着他取下包裹,露出里面黄花梨的一只刀匣。温镜眨眨眼,掀开木匣,却只见里头躺着的并不是一把刀,看样子是一把伞,长柄漆黑圆润,却不滑手,靠近底端可这两个篆体的字,温镜掂在手里奇怪地看一眼李沽雪。
正在这时他手上一顿,拇指摸到一处机括。哦嚯?自动伞?温镜啪地按上去。
长伞瞬间撑开,也无油纸绢布伞面,也无桐木湘竹伞骨,只是一片片极薄的玄铁逐个交叠,另一头交错排开,很像手工削制的竹片伞。只是这个玄铁片,温镜手指小心地捻了捻,锋利无匹,不知具体是什么材质。
这明明是把伞,怎么是刀呢?
这时李沽雪手覆上他的手,又在机括处一按。只见削铁如泥的伞片刷刷刷地收回柄中,柄上寒光一闪,噌地弹出又组合成一面利刃。其刃如弯月,刀背笔直,恰如乌云半遮其晕,温镜叹为观止,正是一柄规整的偃月刀。
李沽雪将刀铭指给他看,笑道:“‘晴时’,如何?能不能入你哥的眼。”
这个巧思,牵涉到机关机簧,材质也讲究,等闲造不出来,讲究是太讲究,看来是上了心。温镜无端觉出些羞涩,活像领男朋友回家,男朋友没吭气但是备了一份死贵的见面礼…咳咳!他道:“你什么也不带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