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整振神色,说起医馆一切平安,有人暗中窥探但并没敢明着动手。温镜问窥探之人武功如何,李沽雪叫他放心,你姐姐一个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可是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两人便决定趁着天黑,温镜带折烟去看脸,李沽雪则跑一趟,到曲府上探探路。
李沽雪叹一口气:“入赘的姑爷顶半头牛,古人诚不欺我,来你们家净跑腿。”
温镜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牛是做什么的,牛是耕地的啊,这踏马是什么不要脸的荤话。
嘴上从不肯饶人的温二公子罕见地没话说,红着一张俊脸呆立当场。李沽雪哪见得他这副模样,自己开的头又自己首先丢盔弃甲,将人一把抵在怀中头一勾衔住嘴儿,双槽门跟遭地动似的晃动一阵,不知道的还以为水阁里头闹耗子。
闹完了耗子两人预备分头行动,谁知还没出水阁便被堵回来。却见锐哥儿领着一名戴幂蓠的女子急急打垂花门下进来,折烟原跟着温镜正预备出去,躲闪不及,脸上惊惶极了,也顾不得礼数,当即背过身将脸遮起来,瘦弱的肩一缩一缩地发抖。
暮色四合锐哥儿想是也没看见他二哥身后还有个生人,只冲温镜道:“这女子在咱家外头徘徊不去,说是找你!”
啊?谁啊?这大半夜的,咱们如今是要避嫌的人了啊,一旁李沽雪倚在门内笑得十分揶揄,温镜觑着女子身上考究的衣料和厚厚的幂蓠,试探道:“找我?确定不是找钥娘?”
那女子伸出手,缓缓掀开一层纱露出一张脸,那腕子犹如瘦梅不堪雪,那脸犹如冷月还经霜,竟然是曲夫人。曲夫人说是要找温镜,眼睛却看向瑟缩在一角的折烟,愣愣的不说话。
温镜与锐哥儿对视几眼:“曲夫人?深夜造访是否有要事?”
她才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哆嗦一下,颤声道:“…二公子果真有法子替小女恢复容貌?”
隆冬深夜,一位可能几十年未单独出行过的深院妇人,温镜立刻联想到曲诚白日里谢绝时的神情,那种说一不二,那种冷漠的不容置疑,他立刻问:“曲夫人,敢问曲夫人是否是避着家中人来访?您这外出求援再回去时当如何交代?”
曲夫人脸上的惊惶细看之下并不比折烟少一分,她摇摇头:“我,我…”她似乎是被自己要说的话吓住,述说得十分艰难,“我点了‘梦未央’,他们、他们都不省人事了!”
梦未央是什么东西温镜不大清楚,但是如今这事态,他侧了侧脸看向门内。
仿佛是与他心有灵犀,李沽雪转出来,锐哥儿不意他二哥水阁之中还有人,看了几眼他“哦!”一声:“是你!你不是那个,那个京城来的——”李沽雪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一点没客气:“是我,我是哪个?”锐哥儿跳起来:“你做什么拍我?”
李沽雪道:“拍你是,待会儿跟哥哥走,去这位曲夫人家里看看,免得哪个触霉头的没睡着回头生事。”
温镜则转向曲夫人:“曲夫人,我即刻去请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免得被发现了,他直觉那位曲老爷不见得容得下旁人如此忤逆于他。
曲夫人却还在注视着躲在人后的折烟:“他…他也是用了那东西?”
折烟听见这话,在温镜身后露出小半张完好的脸回视于她,却没说话,温镜便道:“是,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未知‘梦未央’药效有多久?”
曲夫人道:“有…一个时辰上下。”
温镜一点头,镇定非常,对她说:“曲夫人,您先随我家中三弟和我的,咳咳,这位朋友归家去吧,请放心,我随后就到。”
黑夜里李沽雪眼睛要笑不笑地在他脸上遛一圈,做了个口型“朋友?”随即和锐哥儿一边儿一个护送着曲夫人走了,折烟探出脑袋问:“这曲夫人是见过我么?怎直勾勾盯着我看,倒有些骇人。”
温镜摇摇头,她是物伤其类。
“折烟,等下要去的地方更骇人,你敢不敢去?”温镜道。
折烟望着他修长笔直的身影:“我敢。”温镜嗯一声,伸出一条手臂,道:“抓紧了,走。”说罢他带着折烟凭空而起,忽攸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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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镜去三途殿的时候是领着一人,出来时也领着一人。去的时候领的是折烟,回转时领的则是付小春。付小春心里一直对那一瓶子清源洗浊散愧疚难当,温镜上门开口求助他哪里会拒绝,甚至是十分欣然,脸上架一只乌木面具,立刻就随温镜赶至曲府。
两人落在小市桥西,甫一落地付小春却停住脚步,他迟疑道:“这家…却是旧相识。”
温镜脱口而出:“怎么他们家跟三途殿做过很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