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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有知情的扬州武林人士说了,广陵镖局出事当天,似乎是把一本什么账册托付给了城中白玉楼。

白玉楼江湖人是没听说过的,但他们听见了钟声,不管远隔几千里,大家都知道法源寺的青铜大钟响了起来。

《百丈清规·法器章》中说:“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这是寻常的晨暮钟,三记便可;逢五、十、佛诞也不过三十六记,而一百零八记撞钟江湖上已是经年未闻。

佛钟平日里作报时、祝祷用,若有变故则是示警、召集。江湖中人,拜山求佛,此外若有冤屈、不平,或者干系重大之事,皆可向方丈请愿,借一借法源寺的青铜大钟,召一召想见之人。

这里头第一要看方丈大师领不领你的愿。若你陈了情,方丈裁定,此事不冤或者鸡毛蒜皮,自然不会消耗法源寺的声誉为你发召。第二要看召来的人买不买账。法源寺把人请来是为了说和解释,冤家宜解不宜结,若应召而来的事主不买账,自然不会找法源寺的麻烦,只会不与撞钟人善罢甘休。

因此若想上法源寺撞钟,就须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筹码和手上的本事。

而此番召的是,当时温钰冲方丈智苦叙不卑不亢道:“召的是想应召之人,不是晚辈想召谁,是晚辈手里的《武林集述》想召谁,也是谁想应《武林集述》的召。”

苦叙大师思虑良久,召集法源寺长老商议一番,终于唱一声佛号答允:“施主所求须撞钟一百零八记,不得歇息不得暂停,施主若是想好了便去罢。”

撞钟能有多难。

撞个一两下的自然不难,难的是不许间断敲击一百零八下。不见峰顶的这一座庞然大物高六尺,口径最宽处足有十五尺,撞钟所用的木榫也不是寻常木料,又粗又重,比成年男子髀骨还粗,温钰和李沽雪撞完钟两天抬不起来手。

当时温镜原本要接李沽雪的棒,也敲个几十来下,叫李沽雪回绝,理由倒也充分。

“阿月,咱们总要留个手脚行动自如的罢?那位——”李沽雪往山间的某处斋房挑挑眉,是指傅岳舟,“——伤也还没好利索,明儿我起来怕是衣裳袖子都伸不进去,还指望你呢。”

他说的像是顽笑,其实考量得也有理。今日撞了钟,离得近的门派可不这两日就陆续能到,他们仨连上傅岳舟,若是一个能提得动兵器的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任人宰割。

当然法源寺自然也不会叫他们几人在寺中就遭到什么不测,可“比试”、“请教”大和尚们也管不了。即便没有找茬的,武林大会,江湖上各家各派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算他们仨都是小辈,小辈坐等前辈们上门,见了面连兵器都不带,是看不起谁。

考量得虽没错,温钰听了却扬起了眉,无他,他一副语气暧昧难言,涉了十成十的风情。

温钰冲李沽雪扬眉,李沽雪也不示弱,两个撞钟人扬来扬去,眉毛直要舞到天边儿,温镜只当没看见,面不改色道:“那你就别穿,跟傅岳舟一齐在屋里躺着,他真病,你装病。李兄真乃义士,为救傅氏幼子身负重伤,这大仁大义的佳话传到江湖上谁不夸一句英雄出少年。”

李沽雪一面运足内力抄起木榫一面垮了脸,英挺的眉目故意耷拢下来作得一个苦相,嘴上叹道:“我原本引你为知音,我岂是沽名钓誉之辈,你岂能不知,唉。”

一路同行,温镜早就习惯了李沽雪不着调的逼啦胡话,他冷冷道:“敲钟脑子敲坏了?有空不如想想怎么料理那本账。”

顽笑终归是顽笑,几人另有正事要思虑。哪本账,自然是《武林集述》这本账,可实在是烫手的山芋。

这几日内除却先前那两件大事,还有一桩,却不能全然算作是江湖事。若问江湖人,也大多摸不清头脑。同分号遍布江南淮南的广陵镖局相似,有一家钱庄的分号也忽然关了七七八八。

荣升台,宫室荣与,蕃衍盈升,第一钱庄荣升台,忽然没落。只不过相比于广陵镖局人尽皆知的惨剧,荣升台没得十分悄无声息。既不知是否是得罪了人,也不知原本的东家下落,就这么覆灭。

荣升台没了,广陵镖局也没了,盯着《武林集述》的那些眼睛自然就要盯上了白玉楼。

烫手的山芋原本没烫着自家的手,还可作壁上观想着浑水摸鱼,如今是连着山芋带着火盆架到了他们脚下,再躲不得半分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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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回三出复叶:二回,一个叶柄上的小叶为一对一对的;三出,每个小叶上生三片叶子;一个叶柄上只有一片叶子的是单叶;既是二回又是三出的是复叶。比较典型的二回三出复叶植物: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