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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摇摇,似慢实快,清风乍起,碧云行天。倒应了傅岳舟那句“此刻抽身还来得及”。

可有人却不放他走,有两人。

其一是被他卸了右臂的黑衣人。这黑衣人眼见自己无力再战,竟勉力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将手中长锥向温镜掷来,那三棱锥凭空裂成两截,一段被震碎成片,竟依然可做利器,锋利的碎片借着力道有如疾风细雨般砸向温镜;另一半靠近锥柄,手柄中空,一抛一掷,竟迸发出一蓬红雾。

拦温镜的第二人竟然是“松上蹲”。他也是黑衣,但不同于黑衣人利索的短打扮,他的黑衣宽袍长袖,甚至背后连着袖子做成一片大氅,温镜扭头一瞧,离得近了还能瞧见这人袖子黑缎面儿底下织着的暗纹。

衣裳料子这些温镜自然不懂,但他能瞧出贵不贵。这是温钥揪着他一厘一厘教的,为的就是跑堂迎客,观衣辨人,让温镜知道什么样的衣裳该往几楼领。

他能看出这位的衣裳料子绝不便宜,搁在白玉楼也是该坐顶楼的贵客。

奈何这很贵的衣裳眼下遭了无妄之灾。“松上蹲”衣袍一甩,用自己的大氅将急射而来的刀片悉数卷走,原本好不威风的大氅瞬间变得十分非主流。

底下傅岳舟惊呼道:“快躲开!这粉末有毒!”

“松上蹲”大笑道:“无妨。镖局的小兄弟且让一让,他们这兵器既能化整为零还能□□,倒有趣,不如叫他们自己也尝尝滋味。”

他话说得慢条斯理,手上功夫却分毫没耽搁,刀片被他轻而易举卷走,借力打力,将飞来的刀片哪儿飞来的飞回哪儿去,兜头扎了黑衣人一身。

那人胸前炸起几道血花,不再动弹。

“松上蹲”落在温镜身旁按着他左手小臂,隐隐将他的形貌遮了个七七八八。两人以一块小小的岩石着力,立在崖上,他在外侧,足尖要踩不踩地挂在崖边,居高临下,声音在笑语气却冷,道:“他已折在此处,你二人还不能交差么?”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也多少挂了彩,闻听此言对视一眼,便抽身而退,顷刻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6章 六·匣中宝剑夜有声

力退劫匪,傅岳舟负着剑忽地跪了下来,端端正正朝山崖方向叩了三个头,高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二位前辈请务必留下姓名,在下必有重谢!”

山崖上的温镜侧着身偏着头没言语。

山崖上另一位,七月天儿又不冷偏要戴斗篷的这位,笑道:“侠者义字当先,举手之劳罢了。我的谢就免了。这位呢?”他转向温镜,正大光明看着他的脸,“你也听见了,他们家是开镖局的,你想要他们家怎么谢你?啊对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傅岳舟奇道:“两位前辈不是一道的吗?”

不是。吗的问我叫什么,你怎么不先说说你叫什么?而且温镜怀疑这人是故意挡路的。

还看,看啥看?

挡着脸别人看不着你好棒棒哦。自己藏头露尾,问起别人来跟查户口似的。温镜索性只朝底下傅岳舟道:“你先起来。”看傅岳舟还跪着,他又道,“我不是什么前辈,无名小卒,不必谢我。我看你伤势不轻,我这有些凝血丸,用么?”

说罢他自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眼睛看着挡在他前头的人:大兄弟,什么毛病,我要下去送药。

这名棘手程度不逊于方才三个杀手的玄衣人看了他手里的瓷瓶两眼,忽然伸手在他腕上轻轻一拍,温镜本能手一松,他便接住瓷瓶翻手拔开盖子倒出一粒。他拉开脸上的方巾径自丢进嘴里,道:“谢了。”

?请问吃什么药能治脑子?你也没受伤啊大兄弟,温镜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全须全尾的黑衣人。

一看之下他有些吃惊。此人露出来的一张面孔很俊朗也很年轻,只是细看面容的话好像是有些年纪了,下颌上胡星点点有些沧桑,一双瑞凤眼锐利深涵,叫人说不上具体什么岁数。

温镜再看他一眼,确认了,他全身上下一处伤口都没有,一滴血都没流,吃什么凝血丸?

随即他又想,哦。或许是借着服药好顺手摘了面巾?

黑衣人服下一颗凝血丸,便拉着温镜飘下山壁,边道:“快给镖局这小兄弟服一颗罢。在下李沽雪,冬湖月隐,凝雨为雪,汴州人士,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说话间两人扶起傅岳舟,发现他比看着伤势还要重,但却不肯安生坐着疗伤,挣扎着还要上马。他也殷殷看着温镜,温镜只好报上姓名:“…在下温偕月,人皆,月独。”

这也是兄妹几个商量好的,往外头说一律以字代名,温钰和温钥的字是父母亲一早就起好的,正好提早几年用上,至于两个小的,从前当着外人只“温二”“温三”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