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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言疏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瞧见柏旭正轻轻巧巧的提着宋珂的后衣领,将他拎到离自己远远的地方,宋珂则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又不敢说话怕吵醒小叔,正是敢怒不敢言,十分郁闷,像极了气绝的鱼……

杜言疏将笑吞回肚里,索性装睡装到底。

翌日醒来,洗漱用水照旧准备妥当,当然,没有柏旭的份。杜言疏刚想与宋珂道声谢,抬眼瞧见他眼下乌青的一片,便知他昨夜生了闷气没睡好,心里觉着好笑又可怜,遂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揉了揉,嘴角还捎着淡淡的笑意:“这三日,谢谢了。”

天青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盯着杜言疏,小小的嘴唇抖了抖,莹白的脸蛋刷的一下红了,直红到脖子根。

杜言疏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觉得这孩子乖巧温顺又会照顾人,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犯傻,有些可惜。

洗漱罢,仪容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柏旭恭敬道:“三公子,路途遥远,启程罢。”

杜言疏这三日歇足了,神清气爽灵力充盈,点了点头,也不多废话,催动剑诀,不归应声出鞘悬于脚下,宋珂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正欲上剑,杜言疏朝柏旭那边抬了抬下巴,不容置疑道:“小鱼儿,你随柏旭哥哥——”,抬起眼望向柏旭道:“捎上我这小侄儿,有劳了。”

宋珂闻言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僵立在原地,柏旭会意点了点头:“三少爷放心,属下明白。”

宋珂垂头丧气地跟在凶神恶煞的柏旭身后,长剑凌空而起,御剑飞行的兴奋之情早已烟消云散,他生无可恋地在空中飘着,只偶尔探出脑袋,瞧见前方衣袂翩然御风而行的小叔,天青的眸子才闪现出一抹欢喜来。

杜言疏将笑意隐在面皮下,小孩子就不能一直惯着,会翻天。

……

三人行至岸上,赶巧归州今日有集市,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柏旭深知他家三少爷最害怕的就是热闹,遂寻了家僻静的茶馆,彼此喝一盏茶,歇息整顿片刻,自个儿置办回程的车马去了。

柏旭前脚刚走,宋珂面上立刻又暖和了起来,微微笑着露出小虎牙问道:“今后还是小叔带我修行罢?”

杜言疏端着茶杯,很慎重地沉吟片刻:“你灵脉宽广天资极佳,我不擅长教人,让你二叔带你。”

他这倒是真心话,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没耐心又懒得言语,实在不是个为人师表的料,只怕会误人子弟,即使对方是前世宿敌小鲛人,这几日相处下来戒备心虽在,恨意早消弭了大半,若是耽误了他,良心会疼。

宋珂闻言,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期待之情尽数冷了去,面上毫不掩饰的失落:“侄儿明白了……”再不情愿,宋珂也不敢吵着嚷着说我不要二叔就要小叔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既然小叔这般安排肯定有他的考量,兴许是自己不够好被他嫌弃了……

看来必须得加倍努力让小叔刮目相看才行……

杜言疏半抬起细长的眼,瞧宋珂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摸不准少年人的心思,只当他是害怕未曾谋面的二叔,轻描淡写道:“你二叔很好相处。”

兄长性子和善平易近人,从容弘雅笑若春风,上上下下打点得十足周到,从未有人说过他一句不好。

宋珂敛了面上的失落,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绝不辜负小叔的期待。”

杜言疏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与店家要来纸笔,寻思着宋珂这事儿已然定下,理应写封信提前告知兄长,挽袖提笔,片刻书成,用灵力化为灰烬传回观津城。

书罢,杜言疏漫不经心地举着茶盏望向窗外,天气好,暖阳融融,雪化干净了,不似前几日那般冷,他凝视着人群中的一点,若有所思地微眯起眼,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将小叔舔唇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宋珂心中一跳,面上燥热呼吸微窒,他眼神闪烁地循着小叔的视线向窗外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隐约可见一家成衣铺子。

柏旭将马车停在茶馆下,杜言疏下了楼,一派云淡风轻地绕过马车,径自朝人群中走去,宋珂晓得小叔的意思,乐滋滋地跟在他身后,只可怜不知前因后果的柏旭,一脸错愕地看着三少爷挤进人堆里,惶恐不安地跟着,面上还要强作平静,这……还是他熟悉的三少爷么?!

杜言疏向来说到做到,进了成衣铺子,目不斜视言简意赅,朝宋珂扬了扬下巴:“挑罢。”之前在孤岛上许诺过这小鱼儿,再送他件新的衣裳,怕拖久了忘记,赶紧解决了好。

宋珂也不再与他客气,眉花眼笑道了声谢谢小叔,就专心地挑起了衣裳,杜言疏百无聊赖地等了片刻,瞥见侍立于一旁不苟言笑的柏旭,瞧他衣衫也单薄得很,温言道:“柏旭,你也挑几件厚衣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