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皇后娘娘常忧思过重,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老臣时常劝慰皇后要豁达乐观些,免叫胎儿受累。可惜皇后娘娘未能听劝,这胎养的不易,胎儿还未足月,便有生产迹象,当时可谓凶险。”
孙渺问:“按老太医所言,胎儿早产有多久时间?”
老太医略一沉吟,道:“胎儿八月生,早产一月半。”
再用倒推法一算,确实与吴墨石在京的时间相吻合。只不过,老太医退隐后,无人能替林皇后作证,证明胎儿是早产。那时情况紧急,楚和帝手段雷霆,也根本顾不上去找老太医。荣太后也早早买通太医院,将林皇后生产时的卷宗替换,坐实了九皇子乃足月胎儿,污了林皇后清白。
事后,等老太医听闻朝堂上的风雨时,已是萧元珅登基后许久了。老太医心中懊恼,却又无可奈何。今有幸替林皇后洗刷冤屈,却是了了此生夙愿。
骸骨证实是林皇后的,林玉瑾验血与骸骨相融,则林玉瑾为林皇后之子。而林玉瑾之血与吴墨石之血不相融,则此二人之间并无血亲关系。再加之老太医证词,林皇后私通吴墨石一事,实乃冤枉。
荣景辰盯着蔡雍:“你还有何话要说?锦山皇陵朕已派人去过,楚和帝的棺椁现下已经入京,若你还有异议,大可重开楚和帝棺椁,再行认亲。”
蔡雍说不出话了,当年九皇子和吴墨石之所以会血液相融,自然是使了手段的。只是他不知道,今日血液不相融,傅辞亦是使了手段的。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破局。
荣景辰又朝屏风后说道:“太后还有何话辩驳?”
珠帘未动,无人言语。
荣景辰转回头,朝孙渺微微点了下头。
孙渺再将惊堂木一拍,道:“此案林皇后冤枉,林玉瑾乃楚和帝第九子,证据确凿。”
萧元理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扶手,见此案落听,便要起身,却被萧元瑛按下。
萧元理眉头一皱,不明所以。他抬头看向傅辞,傅辞朝他微微摇头。
他以为另有安排,便没有继续,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敏国公这时又站起身,公堂外百姓越聚越多,人头攒动如黑蚁,黑压压一片,连点缝隙都没有。两旁高楼之上的围栏后,也站了不少人,就连别家屋顶上都不放过。
连续了结两桩案子,百姓的热情已经空前高涨。
天子脚下的百姓日子过的安稳,他们或许未必能感同身受,无法了解到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不知道林晏将军在那些百姓心里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
但林晏将军将门世家,身份尊贵,在京中权贵之中却是一股清流。御下甚严,从不允林府中人做欺压百姓之事。又是南楚的大英雄,百姓自然对林将军推崇备至。
除了京城百姓,围在公堂外的大多都是从各地听闻消息前来的。有如刘三娘那样的义气之辈,有切实得到林晏将军恩惠的报恩者,有边陲之地特意赶来京城为林晏将军平反的百姓。
他们各个目光殷切的看着敏国公,他们知道,期盼已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又一个素衣男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朝荣景辰遥遥一拜。荣景辰点头会意,道:“请楚和帝棺椁入堂。”
楚和帝已下葬皇陵,一代帝王,死后却被后人将棺椁又抬了回来,还是抬到公堂之上,若是楚和帝有灵,必会气的掀翻棺材盖。
本以为事情若棘手,早晚是要打开棺椁行认亲一事,既那事已无疑问,倒是不必开棺了。只是总要叫他亲眼看着,看着他的儿子,是如何替母伸冤,替母族平反的。
哪怕楚和帝已驾崩多年,但他犯的罪孽却不可饶恕。他必须要接受当年的过错,接受天下人的审判!
蔡雍退至一旁,不再言语。今日之事摆明了是早早就安排布置好的。想必此时,京中曾参与当年旧案的官员们都已被京畿守军控制了。
傅辞瞧了眼公堂外,低声对林玉致说道:“公堂上的事已传了出去,于弘文欲逃,被怀骋就地擒获。怀骋已尾随押送楚和帝的队伍入了京。所过之处,百姓尽皆相让,未曾有过相争。”
虽然蒋副将被策反,但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他们不能全然相信蒋副将。只能利用民愤,使李怀骋三万亲军顺利进京,以防不测。
自楚和帝棺椁被抬入公堂后,百姓鸦雀无声。直到队伍最后头有些骚乱,众人才回过神儿来。只听后面有人喊道:“荣夫人要上堂呈冤,快快让开。”
这位荣夫人乃荣国林正室夫人,敏国公独女。当年也是京中一朵娇花,只可惜被荣国林摘了去。那之后,这位荣夫人便日日吃斋念佛,鲜少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