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脸色一沉:“你看嫂嫂们都注意些什么了!不知羞!”
杨末道:“新嫂嫂身姿那么美,我羡慕多看几眼还不行?别说你没注意到,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说男人都是色狼,专喜欢盯着姑娘的胸脯细腰看。”
七郎腾地转身上马,对不远处走过来的靖平丢下一句:“看好她!”策马扬鞭而去。
杨末觉得奇怪。七郎跟她打闹归打闹,却从来没给过她脾气脸色看,最近不知怎么了。还有兆言也是,一个两个都古古怪怪的。
靖平走近来,认出是她,大吃一惊:“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将军和夫人知道吗?”说完他自己就丧气道:“肯定不知道,你一定是背着他们偷溜出来的。”
杨末问:“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来啦?我扮得不好么?”
靖平道:“我怎么会认不出小姐。打仗不是闹着玩的,趁现在还没出发,你快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你说回去就回去?”她抢先堵住靖平的后路,“你也别想强送我回去,大军即刻出发,你要是现在走了,一来一回个把时辰,脱了队你也赶不上。再说七哥都答应了,你一个下人可别多事。”
靖平低头道:“是,小姐。”
“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小姐。”杨末骄傲地挺起裹着木甲的胸膛,“从今往后我也是为国舍命奋战沙场的军人了!我在家中排行第八,请叫我八郎!”
但是为国舍命奋战沙场什么的,也不是每个当兵的都有这机会,尤其是后勤里面连编制都算不上的杂役。杨末跟着大军走了十几天,连根鲜卑人的马毛都没看见,满腹豪情全化作生灶做饭的炊烟。
七郎负责押运并向全军分发粮草,十几万人的大军,每天光米面就要吃掉数千石,需要上百辆牛车运送。七郎从来没管过这么繁琐的事务,一开始手忙脚乱出了不少纰漏。几日之后就熟练起来,等半月后第二批粮草到达,已经能有条不紊地接送派发了,倒让杨末对这个一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哥哥刮目相看。
后勤杂役干的都是粗活,靖平哪会让自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去做这种事,一个人把她的事情都包揽了。杨末怀着一腔报国热血随军,战场没摸到边,反而成了吃白饭的闲人。偏偏军中纪律严格,七郎勒令她紧随靖平不许乱跑,比她在家中更无所事事。
九月下旬,两军在易州和雄州之间的狼山一带相遇,互递战书约战。之前先锋部队偶有交战,数千人的规模,胜负各半伤亡较轻,主力未曾出动。杨公和慕容筹都在各自试探观察时机,利用地形排兵布阵,以期在决战中一举定胜负。狼山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对于擅长骑兵冲锋的慕容筹,和擅长守城阵地战的杨公来说都是陌生的地形,此战胜负难以预料。
山丘也给运粮增加了不少阻碍,尤其六郎所在的前军,已经抵达狼山腹地,和后军相距好几个山头。前军以轻骑为主,不能携带太多物资,每隔三天七郎便要翻山越岭给他们送一次粮草。
每天看着那些从前军送回来的缺胳膊少腿的伤残士兵,杨末也有点担心六郎。这还只是小规模交锋,真的两军决战几十万人对阵,不知要死伤多少。
七郎对此嗤之以鼻:“你也太小看六哥了,这点小战事能伤到他吗?六哥出战数次,都是凯旋而回毫发无伤!”
杨末还记得爹爹说过的话:“战场上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后天就是约战的时间,明日给前军送完粮草,就要等到战后才能见到六哥了吧?”
“是啊,所以这次要多备干粮,一打起来不知多久才能再补给。”
杨末凑过去挽起哥哥的手臂:“七哥,明天送粮你带我去吧,我也想看看哥哥们,瞧瞧战场是什么模样。我就看看,不会叫他们认出来。”
七郎不肯:“你乖乖在后面呆着,别到前面去冒险。”
杨末摇晃他的胳膊:“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都约好后天决战了,两军之间隔着那么宽一片山谷,哪里冒险。”
“万一碰到敌军偷袭呢?”
“既然约定后日决战,明天怎么还会来偷袭?爹爹说慕容筹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宵小无谓之举。”
“兵不厌诈懂不懂,这跟是不是正人君子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帮慕容筹说起话来,你又不认识他,凭什么相信他不会来偷袭。”
杨末想了想:“我不相信慕容筹,不过我相信爹爹的眼光。兵不厌诈和背信弃义是两回事,约定好的事又反悔,就是不守信用的小人行径。再说偷袭当然要趁敌人没有戒备,战前全军严阵以待,这时候能占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