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千余个日日夜夜,没有说破一句心意的日日夜夜,他习惯等候,而他也早已习惯他的等候。温钰自己都不知道,他根本早已离不开面前这个人,即便是昔年要与韩顷撕破脸的紧要关头,他也一度舍不得放他走。
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
扶风目光游移,不肯也不敢信他,而温钰百折不回:“你且看着。”
后来果然,尚书令温钰花了整整三年时间,风雨无阻,每日里都要往秘书省走这一程。朝臣同僚从起初不屑一顾:一时新鲜好顽罢了,位极人臣一人之下,温大人身边总是不缺美人,怎可能一直看一张冷脸?可是一年又过一年,看戏的、调侃的纷纷开始咂舌,啧,难不成…当真是存了长久的心思?间或几个御史上奏表弹劾他,说他亵狎下臣,陛下却也只是笑一笑不置可否…
来来来,下注下注,一张东家桌上赌的是温大人能坚持多久,另一张桌上赌的是校书郎能坚持多久。
眨眼间三年之期近在眼前,这日温钰早早候在门口,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扶风出来,照例只稍稍望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忽然三年间恪守礼仪的温大人忽地掠近,一张脸严肃里透出一些凶煞,砰地一掌拍向无辜的马车。马儿受惊引颈长嘶,内侍赶着要安马收拾,一片喧闹中温钰执拗地捉住扶风的手腕,开口竟然含有三分委屈:“你何时才愿意理理我?”
扶风惊讶抬眼,他见过盟主无数张面孔,强敌环伺前睥睨果敢的面孔,烛光摇曳里睡眼惺忪的面孔,晚间归来时风尘仆仆的面孔,私语呢喃时蒸一层薄汗的面孔…但从没见过这个男人示弱的面孔。
盟主,尚书令,温钰…竟然在他面前扮委屈装可怜?是…在撒娇么?扶风睁大眼睛满目惊呆,一时间手腕忘记抽回来。
“你的马车坏了,”温钰见状开始蹬鼻子上脸,“坐我的。”
“我…”他一句话没说完,叫拉着稀里糊涂上了温钰的马车,车幔甫一垂下,温钰不由分说欺进,掰着他的下颌亲上他的嘴唇。
温钰咬着他的嘴唇,唇齿交缠间一两句喟叹倾泻而出:“扶风,扶风…”
正人君子,诗礼簪缨,恪守礼仪,远远观望,统统滚一边儿。温钰一面吻着怀中人一面想,老子早装得生厌,早该这么办,让我亲亲你。
第286章 番外四·祭祖
宁宇七年岁宴,席间说起安北宁静,幽州休战,南疆太平,东海无寇,有的臣子开始溜须拍马,撺掇皇帝到泰山封禅。
开玩笑,封禅岂是随便封的,枕头底下没几尺厚的文治武功怎么敢。再说上头几个老祖宗都没去过泰山,温镜才登基七年就去,有谱没有。
温镜却只是笑笑,既没有自谦功勋浅薄,也没有斥责这名臣子谄媚,只道:“既然众卿觉着朕这皇帝尚还过得去,那么开年的太一祭礼朕要亲自念嘏,跟先皇祖上念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