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乘风登玉京 金钗换酒 3320 字 2022-11-27

没有提,他赌了一把。他其实可以提,只要将韩顷和云是焉的奸情以及李沽雪的身世稍稍提一提——被自己的生身父亲看做是背叛和不堪的产物,原以为收养和教抚的恩德全是欺骗,这便能给李沽雪充足的理由反韩顷,反云氏。但温镜一句没有提,甚至之前在殿门外头,韩顷说出那些话他都没有揭穿。

温钰啧啧道:“这条捷径他不走,李沽雪,你要记着他的情。”而后温钰又说韩顷必然率兵反攻,安北说不得要独立出去,届时要仰仗李代掌殿的地方还多。

听在李沽雪耳中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

骤然获悉惨痛身世固然令人惊骇哀伤,但更直击他心魂的,正如温钰所说,温镜并没有走“捷径”。为什么?他是…不愿揭这伤疤,不愿意你疼。倘若无可避免,他情愿你的伤痕是他所留,情愿你的疼算在他头上。正如温钰所说,你要记着他的情。

他或许是利用你,或许是带着目的说出一句“和好”,可是,他虽有心思一千层,他也有柔情一万种。

而这柔情他不肯露出来,他方才拾阶而去,那么决绝那么冷然。

李沽雪久久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宫室,属于他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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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曾见周灵王太子,…《怀仙二首》鲍溶

送礼鬼才李沽雪

第275章 二百七十五·当时用尽生民力

韩顷出逃,很多人猜测他或许会回吴记一趟,但加派人手暗中监视却一无所获。无名殿掌殿,吴记主人,他又一次没回吴记,事实上他的很多地字阁心腹早已不知所踪。

当天夜里裴游风跟他一路跟到北边祭祖斋戒的太和宫,突然碰到云碧薇带着一帮青鸾派的小姑娘蹦出来阻拦,待韩顷和郦王人影都看不见了她们也不住手,裴师武功虽然高强但不可能跟几个小姑娘下死手,一时被飞缎围住,老半天云碧薇才喘着粗气问:皇后娘娘呢?

问罢才知,青鸾派弟子收到急信等候在这处,原说是接应云是焉,韩顷甫一到地方也说的是娘娘紧随其后,因此她们才如此拼命阻拦裴游风,没想到皇后根本没来。

云碧薇跟着云氏一齐收押不提,当务之急是韩顷。他带着郦王直接号令驻扎在北禁苑的禁军,北出长安,一头扎进帝都西北面的安北都护府辖地。

邪龙入海,恶虎归山。

安北兵力雄厚,一时间西北诸镇不少陷落在他们手中,最靠近的城镇只与长安一水之隔——咸阳。咸阳没有正经守军,收归易如反掌,咸福宫也是现成,郦王遂当即在咸福宫另起炉灶自封正统,说长安皇宫中奸佞横行,君父母后落入奸人之手,他要清君侧。

要说清君侧实在是个好借口,任谁都能拿来用,前一刻你还是那个要被清的“侧”,今日你拉扯出一支队伍就能清别人,谁也不占谁便宜。

出乎意料地,对于这一面反旗景顺帝态度很坚决,必须打,不留情面,打。温镜还以为要威逼利诱加加码,没想到景顺帝比他还积极,直接停下朝臣们的休沐,连下几道圣旨命无名殿和京畿营加强长安防备,召京兆、凤翔、上洛等临近几府的府兵进京勤王,又忙着叫鸿胪寺选派使节去北边突厥、回鹘等部游说。

温镜知道这是合纵连横,想要把当中的安北都护府包饺子。哎呀,温镜心想,咱这便宜爹,打起精神来也不昏头么,皇帝做得像模像样的。

无名殿还是由李沽雪节制,原本景顺帝不很乐意。他第一不大乐意继续重用无名殿,但是宫中戍卫实在无人可用,且粗粗一查,韩顷亲信有些已经提早听到风声秘密离京,早已不在吴记,因此余下的人应当尚算清白。温镜点了头,无名殿追责的诏书暂按下留中不发,先稳定人心固守皇宫。

景顺帝第二不乐意,他压根儿不想看见和韩顷有关的任何人,更何况是李沽雪这个韩顷的亲儿子。奈何现如今,他的意志并不能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下成圣旨。满殿的傀儡看着,虽说裴玉露一直陪在清心殿,但另还有一位年轻的刀客,煞气重得很,还是温擎的儿子,景顺帝无论如何不敢惹他。

锐哥儿。锐哥儿领这个差事领得十分心不甘情不愿,他原指望他哥哥姐姐能允他上阵带兵,十分看不上给狗皇帝看门的差事。最后还是温镜,温镜假装不放心地跟温钰念叨,说韩顷万一有机会回宫一定会去刺杀皇帝,跟着皇帝的守关之人说不得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此重任,是不是还是另外选一名老成持重的内家高手。

锐哥儿眼睛都要瞪出来,嚷嚷着你看不起谁!

当即呼腾呼腾进了宫,脸上表情凶神恶煞,惹得景顺帝一半是安心一半是头疼——看温锐的刀安心,看他的脸头疼。比看见温镜还头疼,套近乎也不理,一把刀回答所有问话,一时间裴玉露显得真是温和可亲,每天还能请个平安脉。

其实李卿掌无名殿也好,他能服众,且就后来听说的消息来看,这个李卿被他老爹坑得可是惨,虽说血缘大于天,可是韩顷不仅是李卿的老爹,还是他的杀母仇人,因此李卿大约是可以信任。最要紧的,裴卿有句话说得很是,若是没有李卿,说不得无名殿也跟禁军一样,会被韩顷拉去郦王的阵营,那宫里真正是没有一个安稳觉可睡。

这日李沽雪进宫汇禀防务,景顺帝正召丘禾等人议政,李沽雪听了两耳朵,紧要的事就一项,丘禾说如今事情不好办,郦王狡猾,并没有急着称帝,只说侥幸从奸人手中逃脱,一力要救父皇母后于水火,一副纯孝姿态使得民间观瞻尚可,百姓们对他并无恶感。

两军对垒,真正开打之前拼的就是“势”,说白了就是民心,民心所向才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的人和。

眼下长安朝廷是广发教令陈述云氏和韩顷的过失,痛斥郦王不服君父管教叛出咸阳,然而皇权不下乡,百姓们觉着左右是你们老李家自己人,如今各执一词,孰是孰非大家也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偏向。景顺帝大为光火,朕辛辛苦苦忙活三十来年,怎么也算是为了百姓为了民生干过些好事罢?事到临头居然不值尔等愚民一句偏向?

丘禾便劝解说少部分人不明真相,已经命文人士子制文作歌,舆论扭转是迟早的事。

景顺帝歇一口气,道:“朕也听说了,云生学宫此番出力不小,当记一功。不过还是要想些旁的法子,”他抽出一本奏表,“昭告天下,对咸阳挂免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