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场下慢慢开始有人跟着附和,说这是个好屁,是个香屁。
李沽雪又示意正待开口的温镜和傅岳舟稍安勿躁,施施然往方才说话之人的方向挪了几步:“世上只有过街老鼠才藏头露尾。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离开扬州第一站停在了胥浦?”
场中人被他问得一静。
“你们怎么知道傅小公子途中在胥浦停留?”李沽雪发问,“既然知道,你们这些武林正道又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
第29章 二十九·流言往事浮云尽
场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李沽雪朝苦叙抱拳:“我与广陵镖局若说有什么交情,那也只有机缘巧合下救过小傅这个交情。非亲非故的,那个傅总镖拜托我救他儿子出城,我肯答应,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他又旁若无人地抱怨:“他儿子还不老实,又是重伤在身行动不便,又是不愿独自逃命,我们费了老鼻子力气才把他带出来,唉。”
这时又有人道:“一面之词罢了!焉知求你救命的是傅岳舟还是傅总镖!傅总镖求你救他儿子难道没许你好处?”
李沽雪眼神都没给一个,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站在这里说求我救命的是小傅,总比你藏头藏尾说话可信一些。”
他有意替傅岳舟说话:“小傅挂念他爹,挂念他家的镖局。不然为何我大哥带着那什么破账本星夜兼程先到了这里,我们三个晚了好几日?便是劝说小傅花了些功夫,一步迟,步步迟,这一点苦叙大师可以作证。”
听闻此言,在场之中有些人后悔不迭,原来是兵分了两路。“我大哥”,这些人早前上山时和温钰打过交道,知道这几个年轻人隐隐以他为首,“我大哥”说的八成就是他。早知道是这个后生单枪匹马带着账本…嘶,可惜了。不谁又能想到,傅广业竟然兵行险着,将这么要命的东西交给了一名素昧平生的无名之辈。
苦叙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确实如此。”
傅岳舟忽然手抵住下唇咳起来,温镜去扶他,他看看温镜,又看向苦叙:“方丈,诸位,即便如此,广陵镖局也不该交给晚辈。”
他说的是广陵镖局,实际上说的却是《武林集述》,众人竖起耳朵。
“家父临终前没将镖局托付给晚辈,便是知道晚辈不成器,难堪重任。他托付给了温兄,事实证明实乃万幸。温兄接到嘱托,一刻没有犹豫便赶来不见峰,又托付给了方丈,此事合该方丈做主。”
他说两句咳嗽几声停一停,又道:“法源寺乃武林泰斗,方丈大师又素有德名,想必无人不服。”
温镜看他一眼,他的话是将他们几人和温钰都撇了个干净。
“阿弥陀佛,”苦叙大师立掌于前,“傅施主过誉,诸位同道乃是应的温施主的召,而非老衲,此事合该温施主自行决断,鄙寺不过是地方宽敞了些借出来罢了。”
宽敞,温镜看看四面望不到边的佛殿,从前觉得自己家两座楼挺宽敞的,是他高攀了,他们家不配。
苦叙又道:“老衲听傅施主一席话,深觉傅施主忠孝可嘉。”
眼看苦叙滑不溜手,只借地方不拿主意,要中庸之道一条道走到黑,皮球便又回到温钰手上。
此事还是要温钰出面,李沽雪也闭了嘴,只听温钰忽然朗声道:“《武林集述》如何处置,谁说我要代傅总镖做这个决断?”
举座皆惊,一是没想到他就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二是,除此之外那还有什么决断好做的?
温钰朝苦叙大师行了一礼,举步踏在木台边沿,又冲苦叙的方向又一拱手。却原来不是拜苦叙,而是拜他身后的大雄宝殿:“佛祖在上,我要替广陵镖局扬州总局一百二十余个英灵讨个说法。”
他说得如此正义凛然,如此合情合理,令人无以反驳,场中一时间比方才李沽雪一招之内卸了白云的佩剑时还要安静。温钰临风而立,声振寰宇:“还不算各地分局的兄弟,傅总镖一生心血,一门义士,到底为何人所害?我不知道。今日我便问一问在座诸位,座下可有知情人。”
能灭了广陵镖局,那必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能办到的,或是哪个大门派大世家,或是几家联手,这些人正在场中。
却不会有什么知情人站出来。
广陵镖局是过了明路的镖局,在各州府都入了档,明目张胆掀了官府认证的镖局,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江湖人虽然仗着身怀绝技,说起庙堂来都有三分不屑,可若说真的要跟朝廷做对,那还是不好有这个心思的。
果不其然,殿前还是一片寂静。温钰道:“好,凶手不在此处。再者,据闻此次飞来横祸皆因一单生意而起,那我再问,这单生意的主顾,今日可到了?”
一单生意,便是《武林集述》,《武林集述》,那是荣升台的账本,主顾便是荣升台,荣升台被连锅端,哪里还到得了此处。这个问题和上一个一样,注定是个无人认领的下场。
这时祁忘风突然开口:“据闻?温贤侄,这单生意由你接了傅兄的嘱托送到法源寺,敢问贤侄是一路上一眼也没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