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怕是慢慢起来的,当时居然也没觉得十分慌张,甚至担心苗苑肚子里的孩子更甚过陈默,现在人回来了,却知道害怕了,半夜里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是陈默还年轻,刚刚立的二等功,刚刚毕业的硕士,部队当然不肯放人,韦若祺差点打算动用副省长出面,被陈正平拦住了,他说你别再做无用功,先去问问陈默。
那是一次正式的家庭会议,韦若祺根本没指望陈默会同意,可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苗苑会站在她这边。陈默起初靠在病床上一声不吭,目色深沉,却褪去了所有的锐利,那是种让人想要拥抱的柔和的黑。
“如果你们……都希望我这样,我听你们的。可是……”陈默温柔地看着苗苑,“如果你不做蛋糕了,你想做什么?”
苗苑初时兴奋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最后她慢慢握住陈默的手说。“我听你的。”
韦若祺简直不能相信,她把苗苑拉到走廊里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纵容他?
你是他老婆,你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
陈正平扶上韦若祺的肩膀,加了几分柔和的力度,韦若祺忽然感觉无力,那种手握流沙的无力感,越是用力越是无奈,不自觉竟急红了眼眶。
苗苑没料到她一向心如铁石的婆婆也会哭, 时之间也慌了手脚,结结巴巴没说出两个字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到最后,她泪流满面地握住韦若祺的手说:“我们就别逼他了好吗?陈默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他要是乐意不干这个当然好,可是他不乐意,他真的不乐意那又能怎么办呢。”
“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韦若祺摇头看着苗苑,却更像是自语。
“不是啊,妈。陈默今天要是杀人放火,我当然拦着他,他现在也算在干正事儿吧。”苗苑倔犟地抿着嘴,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含了宝石的光。
陈正平拉着自己的妻子退了一步,把难得柔软的韦女士揽进怀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苗苑,半响,笑了笑说,“陈默就交给你了。”
苗苑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头。
为什么?回家之后韦若祺不停地在问为什么,夕阳在她身后落下,那是硕大而浑圆的一个球体,将半个天幕映作昏黄。
陈正平坐到她身边去抱住她,他沉声问:“还记得你25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吗?
我们25岁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
韦若祺有些茫然。
“时代变了,我们已经老了,老得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一代人,过一代人的日子…当年你妈没拦住你,让你进了城,现在你也拦不住陈默。”陈正平拢起妻子额角的碎发,小心地别到她的耳后去。
红颜弹指老,30年前的青春少女,换作如今苍老的面容。
韦若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埋在陈正平的肩头,那同样苍老的肩膀。
陈正平慢慢抚着妻子的脊背,轻声说:“等年底你也退了,我们去海南玩儿吧……”
陈默的伤在一个半月之后彻底痊愈,痂衣剥落,留下粗糙的疤痕。仿佛火焰的图腾,从胸口蔓延到颈侧,最后拉成一条线,消失在耳根处。这样的伤疤自然是难看的,可是那毕竟是陈默,让人不敢仔细去看的那个陈默。他有先声夺人的气场,于是,无论他的眉目如何英挺,伤疤怎样难看,都变得不重要。胆敢仔细地看着他,触摸他每一寸皮肤的…从来都只有那个人而已!
脱下外套,陈默看到苗苑眼中渐渐泛出泪光,没来由地紧张。居然是有些无措的,陈默轻声问道“很难看?”
“不,”苗苑笑了,“很酷。”
其实,就像挺着个大肚子能有多好看,可那里面怀着的是我们的孩子,于是那样畸形的曲线都成了美,成了会让人呼吸急促的渴望。所以,不再光洁的皮肤当然是令人遗憾的,可是那下面跳动着的是你的心脏,你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美好。
苗苑感觉到陈默火热的胸膛贴到自己后背上,呼吸凌乱,那么热,有一些力量在传递着交换着,火辣辣的快感,激得指尖发颤。陈默双手紧紧地环抱,好像要把苗苑填到自己怀里去,心脏走失了频率,七上八下地跳……拥抱很紧,很长久。
接吻很深,很认真。
陈曦在五个月之后正式降临人间,从娘胎里就狡猾的孩子,预产期一拖再拖。
害得陈默那假一请再请,最后无奈之下又只能销假继续上班。
最后一次折腾,日子来得非常没有医学规律,苗苑躺在120里打陈默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