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离开这辆马车,哪怕是钻进离的最近的枯草里也好,只要能熬过寒冷,就能一路顺林子下山,寻到出路,为着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出路,她不得不忍着寒冷的北风,一动不动侧着耳朵,不敢漏掉外面任何声音。
这一场大雪,下的扬扬撒撒,一直从早上下到了晚上,车棚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看守着货物的蛮子已经换了几波。
雪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暗,空中竟是挂上了一轮上钩月,在寒冷的雪夜里,透着几分惨白。
托了夜晚的福,帐篷里的人并没有过来查看,只是在帐篷外,升起了几堆篝火。
所有人围在火堆旁,大声的呼嚎着,举着手中的碗,似乎有碰撞的声音,卧在车棚里已近一日的檀婉清,此时已狼狈不堪。
幸好,山中的树林挡住了些寒风,也幸好,她是在一堆布匹当中,听了一日守着马车的两个人的脚步声,她已摸到了规律,当两人在离车棚另一头碰面的时间,也是离她们最远的时候,为了不在逃出去前,冻死在这里,她与瑞珠,轻手轻脚的将车内布匹辅在身下,并将大部分堆起来,挡住风。
一次交头的时间,她们只敢小范围的轻轻挪动一两匹,偶尔有两人聚在一起乌里乌啦的时候,还能快手快脚的多堆是几匹,总算堆出了一个隔离寒风的空间,让两个女人在寒冷中,多熬上一会儿。
檀婉清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只可惜,前面两次,没有把握都失去了。
心下也是焦急万分,只怕入了寒夜,山林一片寂静,稍有动静便会被人发现,更加难以走出去。
她忍不住挪了挪,早上的衣袄早已皱的不成形,头发也有一些凌乱,额头的伤口早已经麻木了,血迹已是干在上面,在雪白的肌肤上,有点触目惊心。
她喘了两口气,听着声音渐远,然后伸手掀起了盖布一角,借着远处帐篷的火光,很快发现了火堆那些人。
头带兽皮帽,坐势很高,腰挂箭筒,肩挂长弓,不知雪地里哪儿打来的野物,正坐在那儿大口啃肉,大口喝酒,舀着用盐巴后制成的肉干煮着汤,大声欢呼说笑。
有人喝醉了,就把嘴一抹,起身向帐篷走去,帐篷里隐隐传来女人哭泣声。
几人倒出了位置,围坐其中的两个圆头颅的蛮子,突然高声向看守车的二人摆手大叫,虽听不懂话,但听着声音,估计是招呼他们过去喝酒。
两个人犹豫不决了一下,大概是是觉得火堆离的近,无什么危险,又只是两碗酒,很快就大步朝那些人走去。
檀婉清突然间心怦怦直跳起来,她听着那几乎侧耳听了一天的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远,心跳的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她用力的握住身后瑞珠的手。
第一次往前移,移到了盖布处,然后咬咬牙掀开了一角盖布。
惨白的月光下,下过雪的空气,半点风都没有,却干巴巴的冻着皮肤,远处一片白茫茫,好似用银子筑成的世界,周围只有马的喷气声,却偶而的走动。
没有人。
檀婉清知道这个机会的宝贵,一旦错过,再难遇到,她毫无犹豫的将身体探了出去。
趴了一天的身子骨,远超她想象的僵硬,本欲爬出车棚,却因腿下一软,几乎摔了出去。
幸好身下是厚厚的一层雪,而围住火堆的人,只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酒肉,未朝这边望一眼。
檀婉清摔到地上,疼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疼的都快裂开了,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来,可她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她强忍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慢慢的往车底退,靠着车的阴影遮着自己的身形,然后伸手去拽车尾不敢下来的的瑞珠。
左面是围着篝火的蛮子,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有人望过来,很快就会发现车上有人。
这种情况下,瑞珠吓都吓死了,又哪里来的手脚利落,她把双脚触地的时候,只觉得慌的都踩不住地面,同样也是吓软了身体,滚了一身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