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的生辰宴,就是家里人团团围坐吃了寿面,没什么排场,贵在温馨。待生辰宴一过,何老娘就操持着事三姑娘去州府买些衣料子做嫁妆的事儿了。这事儿,何老娘年前就算好了,想等着开春天一暖便去,偏赶上今年事多,给阿念买宅子什么的,啰哩啰嗦的,耽搁到现在。眼瞅着过了端午,天可就要热了,何老娘一拍大腿,这就去吧。
她老人家说去就要去,可这年头出门儿,真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先说从碧水县到州府,不算远,却也绝对不近,马车走两天,中间还得歇一夜。何况,到了州府,吃住也得安排哪。
不过,这些事对于何老娘根本不算事儿,她老人家早想好了,陈家是常去州府的,问一问陈家什么时候有车去州府,跟着一道去就成。而且,住宿更不成问题,陈家在州府也有别院,就住陈家州府的别院,这样一来,非但住宿问题解决,连吃饭的事儿也不用操心啦。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次出门,吃住行都靠陈家。
唉,要说这一二年,何陈两家的确不复以往的亲近,不过,那啥,也没绝交。所以,何老娘早算计好了,车马食宿省下一笔,还能给三姑娘多买两匹好料子!
至于陈家乐不乐意,哼哼,当初陈大太太那死婆子上门学疯狗,她老人家还不是大度啦。
何老娘这边儿张罗着余嬷嬷收拾东西,何恭自陈家回来,道,“姑妈听说娘你要去州府,说自己也一道去看看,我跟姑妈商量好了,三天后出发,娘看如何?”
“嗯,挺好。”想到大姑姐要去州府,无非是去瞧小陈氏,这个外甥女,的确苦命,何老娘一声叹,“你去歇着吧,多跟你媳妇说说话,咱们去这几日,就得她看家了。”
阿念道,“祖母放心,到时我跟阿仁哥也搬回来住。”
孩子们懂事,何老娘心下熨帖,笑,“好。”
阿念说一声,就去看他家子衿姐姐了。
何恭回房,沈氏正在逗小儿子,见丈夫回来,笑道,“天热了,刚煮了凉茶,你喝一碗。”
凉茶已晾在桌上,何恭慢喝两口,方道,“姑妈也说要一道去。”
沈氏微有讶意,继而释然,“姑妈想是趁着天还不算太热,去瞧瞧表妹。这倒也好,老姑嫂一道,路上也有话说。既然这样,咱们也备些东西,让母亲带给表妹吧。”
沈氏温声道,“原我也想备一些,可你也知道,宁家高门大户的,咱们子衿头一遭去都没见着正主儿。我就想着,高门大户的,难免骄傲些,咱们小一辈的过去问个安什么的倒无碍,好不好的总是晚辈。母亲这个年纪这个辈份,我反不愿母亲去,总担心母亲会受委屈,如今有姑妈这就不怕了。我备些咱们家里的土物,别看宁家富贵,山珍海味在他们那里寻常,这些东西可不常见。”
何恭笑,“也好。”放下茶碗,去瞧小儿子,与妻子道,“唉,我一想到表妹,心里总有些不好过。”
这话何恭既能说出来,可见夫妻之间的确是百事不瞒的。沈氏眼神柔和,将儿子给丈夫抱着,不急不徐的劝道,“你素来心软,才会多想。只是你细想想,我遇着你那会儿,你都十七了,咱家好几代单传,母亲只你这一个儿子,怎会不想你早些娶妻生子?母亲与姑妈又自来情分好,可当初,为什么亲事没早早定下来呢?我不说,你自己也能觉出原因。你也真是的,别人只有推责任的,怎么到你这儿,明明不是你的过错,倒往自己头上揽。”丈夫心软方会如此,沈氏却不会这样想,当初丈夫一径往她家跑的时候,身上并无亲事,她也不是抢了谁的丈夫。小陈氏这事儿,再怎么也怪不到他们夫妻头上,便拿三姑娘说,亲事不遂,退过一次亲,可谁会拿三姑娘去换钱换好处么?小陈氏这一辈子,明明是毁在自己亲爹手里,运道不好,也怪不得别人。
何恭摸摸儿子柔嫩的小脸儿,笑,“兴许是咱们日子过得太好,我与表妹也是自幼一道长大,虽离得远,可偶想到她如今境况,难免有些惋惜了。”何恭自己对小陈氏是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不然当初他不能一下子就相中沈氏。
沈氏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咱们哪,就是平平安安的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宁家呢,是大户人家,金尊玉贵,你说惋惜,可你看看现下县里这些有闺女的人家儿都失心疯一样的去走赵家的门路想把闺女送宫里搏富贵。什么是好,要我说,知足就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