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孟婆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指了指老爹的方向想开口说话,她却浩气英风地一挥手:“你放心,他时辰还没到,现在去投胎难保会转成什么猪猪狗狗花花草草,你把话跟他说清楚了……”终于她意识到我的表情不大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爹人已抱头飞奔到奈何桥的另一端。
一个时辰后,阎罗王合了生死簿,把它递给旁边的牛头:“你爹死后对你娘一直情深意重,如今转世投胎到你娘家里那只母鸡的蛋里头,也算阴差阳错,以恩抱怨矣。”
我花了老半天才接受自己爹成了一只鸡,经过阎王爷几番安抚,又道:“我爹现在不在阴间了,我能否亲自给几个夫君下休书?”
“这很好办,只要你和你爹一样,喝了汤投了胎,婚约自然便解了。”
……
爹投胎事毕,休夫一事暂且搁置,家里那三位也毫无意见。青丝鬼一事尚未处理,我想着之前怠慢了花公子,亲自上门向他赔礼道歉。
花子箫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人,我好不容易酝酿好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云淡风轻地挡回去:“我先行离去是因为觉得不方便打扰,没有丝毫不悦,东方姑娘实在多虑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再继续追究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不是。于是我们还是照计划行事,调查到青丝鬼在京城的住址,乔装成凡人进入京城。
这对花子箫来说很好解决,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在这个朝代活过,只要披好他的仙皮就可以在街上随意走动。可在这城里,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布衣百姓,见过我的人却不少,知道我死了的人也不少。我只好在头上披着白色丝绸挡住大半张脸,跟在花子箫后面躲躲藏藏地小跑前进。
青丝鬼的夫人是京城一家珠宝楼老板的女儿,住宅就在这栋楼的后方。不过白日我们不能以人身进入他家,只能在店里徘徊,等入夜以后再换鬼身探入。
这家珠宝楼生意还蛮红火,里面珠花钻翠满目琳琅,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云集订制珍宝。本来人挺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可是,就算我罩着脸,也罩不住花子箫的灿烂辉煌。我们进入大门后,里面的人声渐渐消失至鸦雀无声,几十颗脑袋刷刷扭了过来。
我压低丝绸挡着脸,假装和花子箫挑选五光十色的珠宝。低调行事了一会儿,人声又逐步恢复,可夫人小姐们还是时不时地望着我们。
我正琢磨跟着他来这里是不明智的选择,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所以说女人长得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那个命。你看看东方媚和御史公子的事,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啊。”
“是啊,生得再美貌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死得那么惨,也没个好归宿,还差点被夫家挖了坟,也太可怜了。”
我愣了一下,没敢抬头看花子箫的反应。
其实这种话生前就没少听,但没想到死了以后还会被人拿出来鞭尸。
“我跟你说,这跟面相有关系的。东方克夫下巴尖得可以削葱,没一点富态,也难怪她没好命。”
“是啊,还是夫人面相好,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气的长相……”
听到这句,我下意识看了看铜镜,镜里的自己白色丝绸低垂,盖住了大半张脸,苍白的肌肤上嘴唇殷红,仿佛点上去的血色花瓣,实在没有点活人样。我若一时冲动,化作鬼身现一下原形,恐怕得多个新外号叫“东方诈尸吓死一楼人”。
卖珠宝的小厮走过来道:“这位公子,你们夫妇俩真是郎才女貌,给你娘子买一对镯子吧。”
我忙道:“这不是我丈夫,是我兄长。”
“真的么,啊,这样看还真有几分相似,我还道是夫妻相。”
“我娘子比较害羞,喜欢乱说话。”花子箫抬起我的手腕,拿起一个金镯,“娘子,我看这镯子蛮衬你的肤色,要不要试一试?”
被他碰到皮肤的时候我电打一般收了手,自行套上手镯,随便看了一下:“还可以。”
那些姑娘原本在看花子箫,此时目光却全部落在了我身上。刚才说我是非的官夫人忽然道:“这位夫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慌得直冒冷汗,这下快穿帮了,如何是好?
花子箫道:“夫人也觉得她眼熟?她长得很像东方媚。”
很显然那夫人不爽我已久,因为她的丈夫曾经跑到丽春院花重金想私会我,但我这当戏子的一向不知好歹,从来瞧不起□,宁可被打也不愿意见他。因此,听见我的名字她就禁不住皱起眉来:“我看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为何要娶一个长得像东方媚的妇人为妻?”到底是官家的人,说话难听却毫不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