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逸疏不是一个啰嗦的人,突然变得如此啰嗦,势必有玄机。裴羲岚觉得有趣极了,毕竟她平生不解察人善,最爱逢人看尴尬。她眼睛弯成了两条新月:“呀,羲岚与邢少师好歹一见如故,不必如此生疏,有话直说罢。”
邢逸疏闭上眼,一咬牙,掏出一个物事,伸手展示在裴羲岚面前。看见这个物事,裴羲岚觉得这事没她想的那么有趣。她张了张嘴,合了嘴,又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合上,一张脸已堪羞杀如血山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手里拿的,是一条陈妈妈……
“这不是我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凭本能如此说道。
“我没说是你的。”
裴羲岚本松一口气,但仔细一想情况不对。这陈妈妈是绸缎制的,又有刺绣,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此高级的月布只有女主人和小娘子能用,如果不是她的,那只可能是她娘的……这很可能不会比是她自己的好多少。
接过陈妈妈,她决定保持高贵的沉默,垂下红成番茄的脑袋:“谢谢龟爷。”转身默默走向学堂。
听见这个称呼,邢逸疏气笑了,在她身后缓缓道:“鱼床侵岸水,鸟路入山烟。今年时节不错。裴幕僚何故回头?不必难堪,我知道那不是你的。”
裴羲岚飞速垂目看了一眼陈妈妈,发现锦绣缎子上有山水刺绣图,中有烟雾缭绕。山间烟雾用一个字概括,为“岚”。
呵呵,龟爷这么笨,他不会懂的。
裴羲岚是匹脱缰的小马驹,总是着男装出门。作为裴羲岚的贴身婢女,阿妮蛮的职责便是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很少打量四周。可是,最近她发现长安的石狮变多了。确切说,只要她和主子在某地方驻留稍久些,再转个身,就会看见个石狮。一如这个下午,裴羲岚与邢少师在西市酒肆二楼会面,她不过倒个茶的功夫,便又在阳台上看见了一个石狮。有时她甚至有错觉,便是转身的瞬间,同一个石狮可以从东边跑到西边。阿妮蛮终于忍不住指向石狮:“这个……一直在此处?”
“那是自然。”裴羲岚瞄了一眼对面的邢逸疏,清了清嗓子,打算自己伸手倒茶。阿妮蛮这才意识到忘了做事,正想过去帮忙,裴羲岚挥挥手:“混账丫头,话可真多。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下去给我买点乌梅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