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益卿的脸色刷地又变了:“舒阑珊!我看在两位贵人的面上才对你客气三分,你最好别不知好歹,变本加厉!不要以为我不敢处置你!”
“大人当然敢,听说大人在工部地位超然,除了尚书外,连侍郎都要让大人一头,”阑珊叹了口气,“可我这个人脾气有些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有人若想打我的脸,我自然要打回去才成。”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坦然地抬头,双眼微微含笑地看着温益卿,不是挑衅,而是笃定。
方才是温益卿先嘲讽她是仗着杨时毅跟赵世禛的势力,“千金贵体不敢有损”,所以阑珊便报以颜色,同样出言嘲讽。
温益卿当然明白,他盯着阑珊忖度片刻,忽地一笑:“好啊,本官本是因为别人的嘱托好意照料你,没想到你竟误会了、不领我的情,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徒劳,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踏踏实实办事,凭本事在工部立足吗?既然如此,这次江所正前去感因寺一行,你便陪同吧,一来可以施展你的‘大才’,二来也正好成全你维护你的直属上司的忠心,你说,本郎中这样安排,是不是苦心孤诣,你可满意?”
江为功听着阑珊跟温益卿针锋相对,果然不负他望,怼的解气。
他不敢抬头,脸朝地笑的眼睛都不见了。直到听温益卿说让阑珊跟他一块去感因寺,江为功才猛地抬头:“温大人……这个怕是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这个,舒丞才来营缮所,上下的流程等还不熟悉,立刻叫他出外差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何况是感因寺那种连他都觉着头大的地方。
“是他自己先夸下海口,本官才给他这个立功机会的,”温益卿转开目光看向阑珊,“舒丞,你上司给你说情,你现在打退堂鼓,可还来得及,免得将来在首辅面前,说我以大欺小逼迫于你。”
他很想看阑珊露出吃瘪的表情,但是让温益卿失望的是,阑珊仍是坦坦然然的一笑:“温郎中格外优待我,我怎么能不识好歹呢?卑职领命。”
江为功忙拦着:“舒丞!”
温益卿眉头一蹙,暗中咬了咬牙:“好!果然是少年豪气。”他冷笑了声,又对江为功道:“不要以为本郎中只管催,我已经把有关之事上奏,近日就会有人前去协助你们。”
江为功忙问:“是什么人?”
温益卿没理他,只瞥着阑珊道:“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吧……本郎中就在工部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阑珊跟江为功退出了温益卿的公房中,江为功拉着她的衣袖紧走几步,出了月门才站住脚。
他焦急地说:“你怎么就答应了他?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些干活的工人们,他们常年东奔西跑,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怪异的场景没见过,连他们都忌惮恐惧的地方,何况你我?我是避不开,你明明能避开怎么还中他的激将法呢?”
阑珊回答:“我知道温郎中是故意激我,只不过我更不想看他得意的脸,而且所正你都要前往,没个我隔岸观火的道理,到底要跟上司同进退。”
江为功吃惊地瞪圆了小眼睛:“你、你……”他又想训阑珊冒险,可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阑珊笑道:“当然我也有私心的,我这人好奇心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工人失踪,甚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想亲临其地看一看。”
江为功这才笑道:“真是服了你了,好,不管刀山火海,咱们一块儿去就是了!”
两个人商议定了,江为功便吩咐随从去备马,准备其他一应物件。
出门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温郎中似乎老跟我的脸过不去,是不是他自己生得那样,就不许别人也保养保养了?”
阑珊忍笑道:“大人何必跟他比,他不过是脸白些而已,整个人看着阴阳怪气的,哪里比得上所正这样有男子气概。”
“识货!”江为功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时把去感因寺的忧虑也抛之脑后了。
这感因寺在城郊二十里开外的摩诃山下,原本是一座小道观来着,听说很久以前有道士常在内炼丹烧汞之类,弄得乌烟瘴气,后来某天那道士失了踪,因为地方偏僻,更没有人前往,这道观就废弃了。
可是据居住周围的百姓们说,这道观本就有些邪气,比如别的废弃房屋往往会沦为鸟兽聚集的所在,但是摩诃山上的飞鸟却往往绕开这道观飞,而且绝不会停留在道观之中,连那些山中的野狐,黄皮子等也并不踏足道观一步……不过这些只是传闻,毕竟不会有人真的过去盯着看鸟兽是否栖息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