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我很无耻——可我还是问,“如果我一定要拦住你呢?”

严行亲了一下我的嘴唇,目光柔和,他看着我,理智地向我陈述:“首先,严永宽不是立刻就死,医生说他还有一两个月可以活,现在有人在搜集严永宽那一派违法犯罪的证据,他们也会尽力保住严永宽的命,再从他嘴里撬点东西。你还在上学,你能一直看着我吗?”

“其次,就算,就算你能一直看着我,直到严永宽死——但你知道吗,如果你这样做,”严行停顿几秒,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永远也不能,原谅你了。”

严行蜷在我怀里,九月的凌晨万分寂静,晚上刮风,把云朵吹开了,露出半边月亮。月光就从窗户洒进来,洒在我们身上。

我真希望这一刻可以静止可以永恒,天不亮,我们永远停在这重逢的一夜,永远拥抱,永远不必面对那些丑恶和罪孽。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众神死亡信仰陷落,只有今夜的风一阵一阵拂过我们的身体,我明白,价值和标准多么脆弱多么危险,从一开始,他相信我,就只是因为他爱我。

我也爱他,我确定,非常、非常爱。是俗世的爱,我想好好照顾他,和他吃饭睡觉聊天做爱,把他养得胖一点。

可是正因如此,我才要乞求他的原谅,我才不得不尊重他——他的解决方法,所以我不得不看着他去杀掉严永宽,然后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一个死结。

所以我,我真希望这一刻可以静止可以永恒,让这个凉爽的九月的夜,永远停驻。

但是天还是渐渐地亮了。

严行枕在我胳膊上睡了一觉,天色微亮,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他醒了。他用力眨眨眼,说:“是你。”

我说:“是我。”

“我还以为在做梦……你走吧?我过几天再动手,”严行笑了笑,“不过到时候警察还是很可能找你问话,你就说,来找我复合,被我拒绝了。”

他说完,缓缓坐起来,抓起床头上的半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