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行坐下,点了支烟,深深吸一口,然后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袅袅青烟笼罩他的脸,我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心里却明白,他已经离我很远了。

没错,我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受了那么多苦,我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三年前在北京西站,我叫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听到了可只有他连头都不回,我不配。

我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然后单膝跪下——我认罪我悔过我俯首称臣我——我说:“我爱你,严行。”

几秒后严行笑了:“不要一见面就搞这么惊悚……苏纹给了多少钱能让你愿意来演戏?你不是最有骨气么。”

他的目光像一闪而过影子划过我的脸,最终落在我攥着他的手上。

我说:“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话。”

严行垂着眼,不作声。万籁俱寂,他的沉默是一场凌迟,一刀一刀刮在我身上。

半晌,他温声说:“晚了,一回。”

一回。多少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他叫我:一回。大二,大三,大四。研一,研二,研三。北京,台北,重庆。漫长的时间和辽阔的空间都在此刻凝缩成他口中这两个字,一回。他说晚了。晚了吗?可他一叫出我名字,眼前的他和多年前那个高瘦白净的男孩,又重叠起来了。时移事转,千山万水,一眼就望穿了。

“苏纹告诉了你多少?”严行说,“只告诉你我要杀人?还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

“所有。”

“那正好,你应该也明白了吧,我们这些事儿,你没必要插手,”严行笑笑,“你看,你现在不是过得不错吗?读博士了,以后前途光明……咱们不是一路人。”

“我——”

“你先听我说完,”严行打断我,“你刚知道那些事,心里不舒服,这很正常。不过你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许会可怜我,或者不想我犯罪,这我理解,也还是谢谢你。但是咱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你就不用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