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澜正手势笨拙地给她削着一个苹果,等他削到最后,差不多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果核,他叹了声,把果核撂在一边,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挫败:“放心,都没事了,公主在溯雪院安置着。”
他取来干巾子擦净了手,给她搭了搭脉,见她无事这才允她坐起来:“你最近忧思过重,昨日受了风寒又受了惊,我给你的茶里添了点助眠之物,让你好好睡了一觉,现在觉着好点了吗?”
沈嘉鱼点了点头,大眼急急地看着他。晏归澜被她这模样逗的一笑,慢慢解释:“皇上在江南道可布置了不少棋,除了裴惊蛰和皇长子,老二也是棋子之一,幸好经过裴惊蛰的事之后我已留了心,在府里也有所准备,不过…”
他讥诮笑笑:“我猜到老二会在成亲这日发作,却没料到他居然先去寻你。”晏星流当真是走了一步昏棋,他要是集中精力对付晏归澜,说不定还能多拖一阵,可谁想到他半路去找了她,这才败的这般快。
他说完蹙了蹙眉:“我没料到老二如此混,昨晚上我生怕他不来,特地在前厅点了火想把他引过去,他居然没去前厅寻我。”
沈嘉鱼听的胆战心惊,忙握住他的手:“快别说了,你没事就好。”她又犹豫道:“可是那么些刺客到底是从哪儿混进来的?府里的守卫够严密了啊,难不成还有内鬼?”
晏归澜淡淡道:“华蓥公主带来的人。”
华蓥是嫡公主,出嫁的排场自然非比寻常,这回带来送亲的人手加起来有近千人,皇上派来的刺客就混在送亲队伍里,昨日华蓥成亲,晏府也不会对送亲的人细查,再加上老二里应外合,这些人自然能大摇大摆的混进晏府,这么一想成亲这日动手还真是个好时机。
沈嘉鱼犹豫道:“华蓥不可能参合进这事里吧?”她见晏归澜摇头,心里才放下了,又叹了口气:“看来公主也是被皇上利用了,旁人倒也罢了,这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她说完不由顿住了,皇上连亲儿子都能舍出来,更何况一个妹子呢?
他嘲弄笑笑:“天家子女,向来如此。”
他说这话倒是让沈嘉鱼想起晏星流了,她抬头看了眼晏归澜,迟疑道:“那你二弟…”
琢玉此时捧了几样清粥小菜上来,晏归澜接过来递给她:“我已经派人把他押送到永宁塔上了。”他神情阴戾:“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永宁塔沈嘉鱼嫁进晏府之前就听过,据说是一处荒无人烟海岛上的高塔,四下无船无舟,专门用来关押犯了大错的晏府族人,每日只靠看守送些食水度日,那里的日子有多寒凉可想而知。
沈嘉鱼迟疑道:“父亲那般疼爱老二,他能同意?再说老二身上可是有正经正三品官职的,你平白把人流放了,皇上也不会答应吧?”
晏归澜吹了吹热粥,递到她唇边:“我做的决定,没别人置喙的余地。”他笑的又冷又沉:“皇上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的了老二的事儿?”
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对皇上几次三番的算计无动于衷,沈嘉鱼猜到他要有什么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晏归澜斜她一眼:“不要老二的命,已经算看在同脉的情分上了,你叹什么气?”
她抿了抿唇:“我就可怜华蓥,亲哥阴毒,才嫁的丈夫竟然也…哎,她招谁惹谁了。”她替华蓥叹息了会儿,又拍手道:“算了,反正这亲事搞成这样也不能算成亲了,她以后干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晏归澜无动于衷,又拿起个梨子来慢慢削着,到底是别人的事,沈嘉鱼就是再操心也没用,想了会儿便放下了,她见他跟苹果梨较劲到底了,跃跃欲试地伸出手:“你看你削半天也没削成一个,让我来让我来。”
沈嘉鱼也是头次动手削水果,还没削到一寸,手指就被划了道小口子,他蹙眉伸手握住她的手,帮她舔去冒出来的点点血珠:“还敢不敢逞能了?”
沈嘉鱼一怒之下把梨子带着皮儿咔擦咔擦啃完了:“不用削皮,我就爱吃带皮的!”
她方才还没发觉,吃完一个梨子猛然闻到一股异味:“好臭好臭,你是不是偷偷放…屁…”她才冒出一个音节来,才发现这个词不大温雅:“放臭臭的气儿了。”
晏归澜:“…”
他拎着她的胳膊到她鼻子底下:“你自己闻。”
沈嘉鱼这才闻到衣服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再加上昨晚那狼烟里面参了动物粪便,味道就更销魂了。要是她自己一个人糙点也就糙点,晏归澜在这儿她就不好意思起来,匆匆忙忙跳下床:“不成了,我得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