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愤怒地一捶桌子:“岂有此理,谁这般歹毒!祖父的身子没事吧?”
沈至齐点了点头:“已经请名医瞧过,并无大碍。”对于沈嘉鱼的第一个问题,他顿了下,才慢慢道:“是世家联手所为。”他嘲弄笑笑:“他们自不必亲自动手,但只要一封书信,甚至一个眼色,底下人自会为他们奔忙。”
沈嘉鱼搭在桌上的手微微一颤,脸色不自觉变了。沈燕乐肃容问道:“都是哪些世家趁机下手的?”
沈至齐淡淡道:“动手的无非是罗家成家几个依附于人的,再往上如晏氏崔氏,这些有兵马靠近西北的,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沈嘉鱼脸色一白,心神不宁地脱口问道:“晏家?可晏家跟咱们家不是连襟吗?”
裴惊蛰在一旁重重嗤了声,沈家养的女孩真如温室花朵一般,不过他转念想了想,天真点总比世故要好得多。
沈至齐失笑,拍了拍侄女的手臂:“西北囤积的兵马粮草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姻亲又如何?就是至亲夫妻,在利害面前也只有反目的份儿。更何况庶族和世家的明争暗斗已绵延百年之久,庶族自然想破开世家的桎梏,而在庶族真正发迹之前的千年里,权柄财富都是由世家把持,晏家会趁机落井下石并不稀奇。”
沈嘉鱼不觉咬了咬唇瓣,三叔是定然不会骗她的,难道晏归澜就是这样一边撩拨她,一边害着她家中至亲?她低头喝了口茶,却被滚热的茶水烫了下,猛然想到他对晏瑶洲的冷漠,脸色越发难看。
沈至齐忽的问道:“听说你们还在晏家住着?”
沈燕乐皱眉点头:“阿爷娶了长公主,姨母怕我们出事才把我们接过去,想借晏家的名头庇护一二。”
“大哥真是…”沈至齐皱了皱眉,却不好多说什么:“罢了,你们暂住几日也无不可,晏家和你们祖父之间不过是朝堂风云,想来他们也不会狭隘到为难你们这些小辈的地步,等我能正式归京了,再接你们出去也不迟。”
他喝了口热茶:“我特地叫你们出来,一是提醒你们多留个小心,二也是让你们先别担心祖父,三…”他眼角轻轻跳动几下:“你们阿娘走的时候难受吗?”
姐弟俩齐齐一怔,默然无语地摇了摇头。
沈嘉鱼心头发堵,突的想起一事,把当初查访的时候留下的线索递给沈至齐:“我们为了还阿娘清白,特地去寻访了她的旧仆,可惜半道被人截杀,只留下了这一块写着秀字的帕子。”她和沈燕乐这几个月不间断地找这块帕子留下的线索,可惜都一无所获。
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家里有祖父有弟弟,还有母亲的清白要她想法调查,她没时间天天以泪洗面自怨自艾。
沈至齐眼底带了抹说不出的苍凉,他往窗外的茫茫黑夜看了眼,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帕子:“好,我定会竭力找出事因,还素…还你们阿娘一个公道。”
他慢慢直起身:“她就葬在这附近吧?你们带我去拜祭她吧。”
姐弟俩没再多说什么,戴上兜帽带着三叔去拜祭过母亲,等忙完这一遭已经是深夜,沈嘉鱼给母亲上过香之后,又想起来晏归澜那档子事,两厢叠加之下,难免心不在焉的,眼底带着一抹伤怀,小脸被兜帽衬的更加苍白。
“我也要回行宫,跟你们一道走。”裴惊蛰本来一直没开口,此时倒是瞟了她一眼,直接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一直不说话?在想情郎?”
晏归澜做这般托她下巴的时候,从不会弄疼她,裴惊蛰的手却跟铜铁铸的一般,掐的她下颔生疼,她带着怒气反拧住他的手:“世子自重,我想什么跟你没关系。”
她这般花拳绣腿自然奈何不得他,裴惊蛰轻松反握住她的手,邪气地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牵出了马匹:“怎么没关系?你这个有名的沈家纨绔名声在外,万一想着怎么占我便宜怎么办?”
沈嘉鱼差点给这般迷之自信气笑,果断回击:“世子想的还挺多,我也不是看见哪个烂梨就啃的,宁咬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话说回来,要是哪个女人真敢来调戏他,他估计一脚就踹过去了,但他主动拒绝可以,被这么损的拒绝他可就不乐意了。裴惊蛰危险地挑起唇角:“爷是烂杏?”
沈嘉鱼撇了撇嘴:“我可没这么说,世子切莫自己往上凑,你…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裴惊蛰已经翻身上马,他伸出手来,一把把她也拎到了自己马上:“我是不是烂杏,你好生瞧着。”
他说着就一打马鞭,马儿如风一般疾驰出去,远远传来沈嘉鱼的惊怒呼喊和男人的纵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