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变之后,如同行尸走肉,后来带着阿瑶离京,千里迢迢往定州去,正值连日春寒,大病了一场,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后又陆陆续续旧伤发作,一直煎熬到了如今。
阿瑶派人传了书信过来,请求赵泠再去见谢明仪一面,哪里又知赵泠人在宫中,根本毫不知情。阴差阳错,耽搁到了今日!
沈小公爷素来最是偏爱谢明仪,现如今不顾身份,一掀衣袍跪了下来,求道:“元嘉郡主,今日,我不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我只是明仪的表哥,我求你看在明仪为你几次险些送命的份上,再去见他一面罢!我知道他素日脾气,但凡还能下床,定然会阻止阿瑶传信过来。我怕……我怕再晚几日,明仪就熬不住了!”
萧瑜也哽咽道:“泠泠,当时谢明仪从宫里出来,我正好入宫去寻二哥,迎面同他撞个正着,我不骗你,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失魂落魄到那种程度,仿佛被人将三魂七魄抽干了,连点精神气都没了,跟鬼一样。后来,我私底下去城门口送他们兄妹二人离开,阿瑶神色惨淡,一直拉着我的手,求我带她见你一面。我曾经去求过皇上了,可不管我说什么,皇上就是不肯答应。我想,如果谢明仪死了,像阿瑶那般单纯的姑娘,一个人肯定活不下去。”
赵泠听着听着,忽然泪流满面,她的心上人病弱膏肓,奄奄一息,最疼宠的小妹妹,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盼望着再度相见。可她却被绊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元嘉郡主,只要你肯答应去见明仪,京城里的事,全由我一人担了!你只管走,别回头!”
沈小公爷迅速派人准备了马车,将负责监视赵泠的宫人全部引开,一行人飞速往城门口逃,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萧子安急匆匆地出宫,领着三百个御林军前去堵人,可惜为时已晚,宫门已经打开,赵泠骑马跨过护城河,一路往南奔去。
沈小公爷执剑,用身体挡住城门,厉声道:“今日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谁!”
“你让开!”萧子安剑指着他道:“再不让开,朕连你都杀!”
“不让!你若想出城门,今日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弓箭手,准备!”萧子安脸色阴沉,已经逐渐癫狂起来,手一抬,身后数百名弓箭手准备到位,只需一声令下,沈小公爷便要万箭穿心了。
“不要!不要放箭,不要!”萧瑜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伸开双臂挡在沈小公爷身前,大声道:“不要杀他,不要!”
“连你也要阻拦朕!!!”萧子安勃然大怒,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如何成了孤家寡人了,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站在谢明仪那边,“萧瑜,你给朕让开,否则朕连你也杀!”
“子安,收手罢,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萧瑜眼泪汪汪道:“泠泠此生已经够苦了,饶了她罢!算我求你了,放过泠泠罢!”说着,她曲膝一跪。
萧瑜此人最是骄傲,从不与人低过头,现如今竟然当着这多御林军的面,曲膝下跪,不仅是萧子安,就连沈小公爷也愣住了。
沈小公爷伸手拉她,惊道:“你疯了不成?你可是纪王府最受宠的小郡主,怎么能说跪就跪了!快起来!”
如此一耽搁,一人一马早就消失在了茫茫官道上。
阔别三月,赵泠再一次见到了谢明仪。
他同以前大不一样了,形销骨立,静卧在床上,如果不是还有气息,同个死人没有分别,满头银丝下,再不见当年的丰神俊朗。
阿瑶一直站在床边默默流眼泪,眼眶早就肿成了核桃,除了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不仅是谢明仪内力尽散,就连阿瑶自己也是如此。
但她一直被赵泠照顾得很好,身上无病无痛,即便没了内力,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可谢明仪不同,他身上光是致命伤,就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没了内力,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像是催命符,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将他搓磨成了如今这番田地。
“阿仪,醒醒,我回来了,阿仪。”赵泠蹲在床边,攥着谢明仪的手,眼泪顺着下巴,低落在他的手背上,“你醒醒好不好?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谢明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死水一般的眸子,在看见赵泠之后,瞬间亮了起来,他回握住赵泠的手。既像是欣喜若狂,又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很久之后,才吐出一句:“真的是你么,郡主?”
“是我,是我!”赵泠哽咽道:“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要是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谢明仪却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拥住赵泠,像是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低声道:“我不会死的,我说过,要十里红妆娶你过门。我会把此前亏欠你的,十倍百倍地补偿回来。求你,别再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