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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马车上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拍着胸口喘气,只觉得头顶上的乌云渐散,压在心头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今个天色极好,来寺里上香的百姓众多,纪王府的马车在人群中最为惹眼,赵泠让马夫将车停在山脚下的台阶前,这才戴上帷帽下了马车,原是给阿瑶也准备了,结果她说什么也不肯戴,一蹦三跳地上了台阶。

赵泠紧张道:“慢点跳,好好走路!”

萧瑜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行来,也严严实实地戴了帷帽,见阿瑶如此,便笑着道:“瞧把她高兴的,定是在府里太闷了。阿泠也是,我若不约你出来,你就不想着约我,算我白疼你了!”

赵泠笑道:“我一向身子骨不好,太医说了,受不得风的。也就这几日天色好,我才出来的。可既然表姐如此说了,那再过一阵,我家祖母过寿,我约你,你可来?”

“那帖子早就下了,武陵侯府的老太太有诰命在身,我母妃自然要赏脸的。我原是懒得去,既然你央我了,那我便去凑凑热闹?”

萧瑜笑声清脆,引得过往公子哥们频频转头观望,见层层丫鬟婆子簇拥着两道纤细的身影,周围还有不少侍卫护着,便知两人来头不小,更何况纪王府和长公主府的马车在不远处候着,立马就猜出了个大概。哪里敢贸然过来放肆。

“京城不是人人都道,武陵侯府的嫡小姐是京中有名的美人么,彼时你同她站在一处,旁人便知什么叫做更胜一筹了。”

萧瑜挽着赵泠的胳膊,拾级而上,“我就看不得赵玉致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还有武陵侯府对你的态度。到时有我在,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为难你。”

赵泠道:“那我便多谢表姐的袒护之情,到时就全仰仗表姐了。”

两人正说笑着,忽闻一声悠长的钟声,她不由抬头遥望,只见一座古朴雄伟的寺庙依山势而建,半隐在葱葱郁郁的山野中,长可通天的台阶延续至寺门。高耸的大理石门柱上,莲花、祥云盘旋至顶。两旁林道皆是苍翠的青色,偏生巍峨的大殿遍布朱漆。一时只听钟声杳杳,伽音萦绕,让人心旷神怡,油然而生一股肃穆之情。

纪王妃向来诚心礼佛,算是这里的常客,住持亲自将两人引了进去,赵泠跪至蒲团上,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那住持念了段经文,满殿都是淡淡的香火味。

萧瑜拜了佛像之后,见时辰尚早,便央求住持帮她算算命盘,甚羞赧地求了支姻缘签。赵泠心无所求,找了一圈未见到阿瑶,便派了身边的婆子丫鬟出去寻人。

待再一回身时,萧瑜已经踏出殿门,满脸惆怅。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萧瑜道:“我方才求了支姻缘签,那解签的小僧便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之类。还说我这姻缘线坎坷,以后怕是要多有磋磨了。”

赵泠见她满脸忧色,想起她在王府备受宠爱,上头又有几个哥哥疼着,哪里有人敢给她委屈受。于是便安慰道:“舅舅,舅母一向宠爱你,定会给你精挑细选一个良人出来,再不济还有几个表哥,谁敢让你吃苦,表哥们不得把他活吃了。”

萧瑜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一扫愁容,拉着赵泠去后院的客房中,打算吃顿斋饭再回去。

一行人正经过长廊,阿瑶冷不丁地窜了出来,直接往赵泠身后一躲,赵泠愣了片刻,稍一抬眼,就见沈小公爷缓步行来,脸上还挂着笑意。

“原来是常宁郡主和元嘉郡主,怪不得今日山上格外热闹,在下这厢有礼了。”

萧瑜知这沈小公爷同谢明仪一个鼻孔里出气,遂不肯给他好脸色,板着脸道:“你挡着我们的去路了,还不赶紧让开!”

沈非离笑意吟吟道:“你们这是来吃斋饭的么?可不巧了,客房满了。”

一旁的小僧便道:“施主,今日客房的确满了,如若不然,请施主下回早些过来。”

“满了?先前不是还说有么?怎么突然就满了?”萧瑜问道。

沈非离道:“满了就是满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常宁郡主何必为难人?恰好我那也设了斋饭,还有大师讲解经文,二位若是肯赏脸,在下定然欣然之至。”

恰好天边翻起几声闷雷,看起来要下雨了,这时若是下山,定然泥泞难行,萧瑜同赵泠小声商量一番,这便同意了。

虽说男女有别,可还有讲解经文的大师,以及其他的僧人在,因此也不讲究这个。阿瑶私底下拽了拽赵泠的衣袖,告诉她,沈非离是个很奇怪的人,一直问东问西的。

赵泠不疑有他,只当沈非离是帮谢明仪过来监督她们的,于是便拍了拍阿瑶的手背,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