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那双空洞的黑色瞳孔落在陶煜身上,双手一边凝出更多的天河水团,一边反问道:“大家都觉得我不该被复活,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复活?”

“你……”陶煜盯着共工看了片刻,发现他不是挑衅,是真的在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

共工依旧面无表情,冷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人族视我为凶狠如狼的妖族,古神异兽视我为毁坏天地的罪人,既然我罪无可赦,那为何要复活我?”

陶煜盯着共工,目光依旧冰冷锋利:“这我怎么知道,要问也该去问那个颛顼。”

说着,他双眼微微一眯,似笑非笑地说说:“不会是为了利用和羞辱你吧?就像是蚩尤那所谓的战神之位?”

共工一甩手抛出手里两团天河水团,那水团化作数条天河水汹涌冲向陶煜,神情依旧冷淡无波地说:“我镇守天河源头万年,此次还是复活后第一次离开天河,为了杀你。”

陶煜仰天哈哈一笑,声音骤然冷下:“就凭你?”

说完,他双手一张,所有飙射而来的天河水柱登时不受控制地一歪,不断在他身前凝聚,被他一口吞下。

又被陶煜吞下一大股天河水流,共工脸色一白,分身的气息越发虚弱。

他这分身本就是以天河水凝成,在此方天都大世界根本不得补充,被陶煜越吞越少,越来越虚弱。

明明如今是陶煜占据上风,然而下方的樊鸿熙望着白袍翻滚的他,却微微皱起眉。

陶煜一抹嘴角,冷声道:“我倒要问问你,当初你与颛顼之战明明是你胜了,涿鹿之战也是妖族取胜,你为何要去撞击不周山?”

樊鸿熙也看向了共工,这也是他们一直想不通,也极有可能是被人族动了手脚的地方。

然而在两人的视线里,共工却是猛地一顿,茫然地睁大眼睛,低声喃喃道:“胜了……妖族胜了?我胜了……黑帝颛顼?”

陶煜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他诧异地问道:“你不知道?”

樊鸿熙遥遥望着共工,给陶煜传音道:“不对……他应当是不记得了,难道那段记忆都被抹去?”

陶煜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空白茫然的共工,沉声说:“逆转生死本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是你这种背负巨大因果的强大生灵。你如今面目全非,也应当不记得所有复活前的事情了吧。”

共工怔怔的,不言不语,那双空茫的双眼仿佛失了焦,空落落地不知落在了何处。

突然,笼罩在这片血枫林上空的结界大阵猛地被触动,一阵阵如水一般的波纹在大阵边缘荡漾,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飞快地闪了进来,在看清上空凌空悬浮的共工时,浅蓝的瞳孔骤然一缩。

樊鸿熙眉头微皱,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妖王沧星竟然来了。

陶煜瞥了眼沧星,共工也微微偏头,空茫的双眼望向了沧星。

僵在原地的沧星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冲了上前,瞪大发红的眼眶颤抖着说:“共工大人……真的是共工大人吗?您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沧星激动地朝着共工冲过去,然而共工猛地一甩袖,便把试图靠近的沧星狠狠地击飞。沧星一时猝不及防,狠狠地砸落在血枫林里,猛地吐了一口血。

共工居高临下,冷淡地开口:“你是何人?”

沧星不可置信地仰头:“共工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水部十二将沧星啊。”

共工却并不如沧星所料想的回忆起曾经来,面容依旧冷淡无波。

沧星迅速起身,殷切地看着共工,悲戚地喊道:“大人,难道您在怪我吗?我确实守卫水部不力,只是……只是天地突然崩毁后,我们被人族打了个猝不及防,蚩尤大王他……大家都……”

陶煜遥遥看着神情痛苦的沧星,开口说:“没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沧星一怔,茫然地看向了共工,只得到了一个冷漠至极的空茫眼神。不,或许连眼神都说不上,他只是看着这边而已,仿佛他沧星与周围倒塌四散的血枫并无区别。

沧星浑身发冷,狠狠咬牙说说:“您在与颛顼一战之前,曾托付我说此去人族恐有阴谋,让我守住水部后方,难道您都不记得了?”

共工依旧冷漠地毫无反应,仿佛一块被经年冲刷凝成的一块坚冰,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刺入坚冰之内。

共工不再理会沧星,只抬手凝出一大片天河水,冷淡地说:“不必多说,今日我便要杀了你。”

陶煜一挑眉:“就凭你这没剩多少天河水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