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觉得不可思,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怀疑这样的日子随时都要结束。但是一转头看到楚央坐在那里聚精会神换着大提琴的弦,灯光撒在他的半面容颜上,又觉得一切都踏实下来。
“林奇,我想着去镇上找个工作。”楚央换好弦,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林奇挑眉,“为什么?我们又不缺钱。”
“那也不能总是吃老本啊。再说一天到晚宅在这儿,身上都要长毛了。出去活动活动也好啊。”
林奇喝了口红酒,看着他低声笑起来。
楚央瞟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到底还是年轻人,闲不住。”林奇一副老成持重的口吻,随即被楚央丢过去的靠垫打破,“哎呀!谋杀亲夫!”
楚央真的在一间酒吧找了份工作,每周三天的晚上演奏大提琴。借此他认识了几个当地人,听他们谈论起最近的时事。
近些年世界各地都不怎么太平。一向以开放包容闻名的美国在近十年以来出现了大批的右翼分子,民族主义、白人至上、基督教条等等很多过去出现过但是被普世价值和人权运动打压下去的教条再次死灰复燃。大约是由于经济衰退,不少原本的中产家庭陷入贫困,房价飞涨,工作机会却越来越多地被电脑和外籍低价劳工取代,怨气越积越多,终于到了压抑不住的地步。新的总统顺应着大批满心怨愤的民众的心理上台,渐渐关闭国门,不再与曾经的盟友往来。
同时在中东和欧洲,因为宗教和信仰而发生的冲突愈发激烈。不少国家深陷战火,被宗教政府视为异端的学者、不同信仰的宗教分子、同性恋者以及很多活不下去的民众试图逃离,形成了一股股难民潮涌向西方诸国。但随之而来的文化冲突也越来越多,再加上恐怖分子的威胁,另本国人民和难民群体之间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于是宗教主义和种族主义愈演愈烈,人们相互敌视怀疑,仿佛哪里都不再安全。
一切都和八十年前发生过的一切那样相似。
每一次楚央听到这些,心中便涌起一股不适,压抑的不适。仿佛有什么挥之不去的邪恶正悄无声息卷土重来。他渐渐明白,为什么林奇不愿意去镇里,不愿意看手机和电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能看到一切的走向。
于是轻松的日子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楚央时常看到林奇望着窗外晦暗的天光,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眼底徘徊。
有一天,楚央一觉醒来,却发现林奇在收拾行李。
“你要走?”楚央有些惊愕,心中某处又觉得理所当然。
林奇点点头,“我会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