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总觉得正在播的那首歌有点怪。明明是他听了无数遍的毛不易的消愁,伴奏里什么时候开始有婴儿哭了?
不对……
何田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关小了迷你音响的音量,仔细听着。
却见在保安室外,一片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货架柜台间,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地漂浮着那令人背脊发凉的婴儿哭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本应是极为尖锐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像是快没电的录音机一样断断续续的。
在一个已经打烊了的百货商场里,怎么会有婴儿哭?
他立刻想起了所有那些关于妇产医院旧址的传言,后脖子上的头发立刻齐刷刷竖了起来。原本窗外那他习以为常的泛着深蓝色的寂静和黑暗,一下子变得危险莫测。他浑身僵直,甚至不敢起来去锁上保安室的门。仿佛只要他不动,那个哭泣的婴灵就不会看见他。
然而下一瞬,保安室里的灯光忽然灭了。他吓得尖叫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薯片也撒了一地。然而那灯光闪烁也不过一瞬,有点像是灯泡接触不良,很快就又稳定下来。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环视四周,发现保安室里还是之前的样子,除了被他弄了一地的薯片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保安室的玻璃上。
在玻璃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正在缓缓消失的……小手印。
何田说后面他是怎么拉开门狂奔出去的他脑子里都没有印象,他唯一记得的是王师傅一把抓住了他,把他的魂拉了回来。他立刻哆哆嗦嗦跟王师傅说刚才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手印,谁知道那王师傅竟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安慰他说这样的事偶尔是会发生的,不理它们自己就会消失的。
楚央和林奇对视一样,当初在蒂罗萨酒店,经理安娜也是这样告诉他们的。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这个王师傅知道点什么。
林奇问,“都这样了,你还不马上辞职吗?”
何田抓抓头发,愁眉苦脸地说,“在上海找份工作多不容易,我一个职高毕业,要什么没什么,还要每个月给家里寄钱,这份工作稳定,收入也还不错,我肯定舍不得啊。而且王师傅说的不错,一开始无视那些声音确实是管用的,一般只要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那声音过一分钟左右就会消失了。而且发生的也不算频繁,一个月也不会发生一次,到十月份的时候加上第一次,其实我也只听到过两次。”
“那后来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决定辞职的?”楚央问。
何田的表情明显变得紧张,大大地喝了几口红茶拿铁,“后来……后来我看见了……我看见它们吃了王师傅……”
“吃了?”林奇的兴致一下子来了,“什么东西吃了王师傅?”
“婴儿……”何田的眼睛里弥漫着深重的恐惧,“好多好多的婴儿……”像山一样堆在一起,黏糊糊的仿佛都连皮肉和器官都连在一起一般的血红的婴儿,发出可怕的震耳欲聋的哭声,伴随着王师傅骨骼被压碎的脆响和惨叫。那种恐怖的景象,他每回想一次,都会整夜整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