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人脸上一时现出痴呆模样,只喃喃道:「死了,原来他如此早便已死了。他既已轮回,我这三十年又是为了什么记着?呵呵呵——」笑容无比凄楚。

谢必安说:「时辰不早,小神须带人回去了。」将那笔在老人额头写了个「拘」字,老头便安静下来,跟着他走。

姬小彩忍不住追上去问:「老人家,你记得莲生这个名字吗?」

老人顿了顿,转过头来,说:「莲生?不认识这个人。」

古泰来却问:「三十一年前的七夕,你可是亲手做得一盏莲花水灯,欲传情于那人?」

老人叹道:「是,亲手劈了篾条,张了彩绸,安了灯芯……可惜付水东流。」

姬小彩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从一开始,莲生就没有记错,更没有说过谎,他是自莲花灯中出生,便叫做莲生,他承载了顾贤之那一腔深且倾诉不得的爱恋,只为传达予章进知晓,章进没来,顾贤之也在投河为人救起后,日渐死了那条心。

年深日久,当事人都已不再或不愿记得,乃至各个死去,却独留下他一个,夜夜徘徊,年年苦等,执着为了这一腔情,并也是在这一腔情中,渐渐生出形来,成了精。

顾准死了,章进更是早已入了轮回,这一段情即便没在三十一年前结束,今日随着人世的顾准咽下最后一口气,放下一切,远赴阴司,便是从头抹清,一干二净。

下一世轮回,奈何桥后,谁又能够遇着谁?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哭笑怒骂,是否也是身不由己?

如果真是身不由己,哭笑怒骂,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看重?

人生一世,情之一物,究竟为何生,因何起,又缘何而终呢?

古泰来对姬小彩招招手,姬小彩自恍惚中回过神来,与他走到一边去。古泰来却停下来,伸手去他怀里,在姬小彩愣忡的时候,将那一段褪了色的红绸取出,又将藏着莲生的那柄伞一同交到广元手里,这才带着姬小彩绕过顾家的院落,找了个偏僻地方说话。

古泰来想了想才开口,他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这样的停顿,足以证明事情棘手,姬小彩心里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古泰来说:「事情变麻烦了,原本以为莲生是顾准,他的执念一旦实现,便能入轮回投胎,现在恐怕不行。」

姬小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问:「现在会……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