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袁悦这句话说出来,身后同时涌动出无数股令他战栗的力量。
方稚还没爬到门口,一根粗大的蛇尾迅速从后方甩来,准确无比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啊地闷叫一声,浑身剧烈颤抖。
树蝰身上的粗糙鳞片一块块立起来,像一把把钝刀,毫不留情地切入他的皮肤之中。方稚知道他的身体是不会受伤的,但是精神世界里卷起了狂暴的烈风,疼痛不是从皮肤或者骨头里开始传递的,它直接在他的大脑里炸开,迅猛、剧烈,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肌肉痉挛着,神经逆向传输痛觉,这令他甚至生出了呕吐的感觉,那条巨大的树蝰,比宁秋湖的森蚺还要可怕!它在搅动自己的脑髓!
瞬息间发生的变化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袁悦挡在马师傅面前,秦夜时等其他隶属于国博的哨兵释放出了精神体,而谭越那支保镖队伍的人显然慢了一瞬,纷纷惊异地对视,看方稚和周沙的表情是一样的:都像看一个怪物。
他们一开始见周沙是女人,以为她是一个向导,没有放在心上,而当周沙释放树蝰威胁他们接受自己的要求之后,所有保镖都明白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性哨兵,纷纷紧张起来。现在他们又亲眼见识到了树蝰的速度,一个个不出声了,全都看向自己的头领。
“他不是我们的人。”保镖的头头说,“也不是谭小姐那边的人。我们今天出发,没有合适的向导,他是借过来的……”
周沙对他的辩解没有丝毫兴趣:“不用说了。秦夜时,我把这个人带到保卫处,你立刻通知危机办。其余的人控制一下这几位大哥,暂时不要乱走。”
她跨过方稚瘫在地上的身体,径直走了出去。树蝰仍旧缠着方稚的脖子,随着周沙游动离开,把方稚拖在身后。
方稚恨恨地抬头,在窒息一般的痛楚之中,异常真切地恨起了前方的女人。
他几乎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因此还是第一次遭受到哨兵精神体带来的惨痛。
应长河仍旧呆呆站在原处。他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仿佛有什么东西暂时从头脑里溜走了,他抓不住。
他能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一些虚弱的、几乎听不清楚的鸣叫之声。虽然看不到形迹,但他知道那是一个精神体:“章晓,什么玩意儿?”
“主任,你哪儿不舒服吗?”章晓怕极了,他想到了付沧海。
应长河感受了一会儿:“没有不舒服,就是脑子不清醒。我在这儿干什么?”
章晓也不知道这个蜂鸟具体有什么作用,袁悦说它可以消除记忆,可是消除来做什么?应长河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完全没搞懂。
但心念一转,他隐约猜到了:“主任,我怀疑,你头顶那个玩意儿在窃取你的记忆。”
应长河大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份文件,但一点儿想不起那是什么东西,于是连忙展开来看。
文件上简单说了代号为17的转移任务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由哪些工作人员来负责。应长河喘了两声,指着自己头顶:“这东西,是不是警铃协会的?”
章晓点点头:“是的。”
“那我晓得了。”应长河神情严肃,脑子里那块不见了的记忆已经被手上的文件填满了,“它窃取的是我脑子里关于陈氏仪转移时间和转移地点的信息。”
章晓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他们知道陈氏仪要转移?!”
他知道不好,连忙收拢自己的精神体包围圈。那只小小的蜂鸟徒劳地挥舞着翅膀,艰难地悬停在应长河的头顶。章晓伸出手,穿过温暖的雾气,一把将那个不停挣动的小东西抓在自己手里。
周沙拖拉着方稚走出会议室,看到章晓,招呼他和自己一起离开。应长河满头冷汗,知道这事情很不得了,立刻转头去联系相关上级了。
章晓不敢走近树蝰,看着被树蝰拖着的方稚,跟在他们后面两米左右的地方慢慢走。
“师姐,这个怎么处理?”
周沙看了看他手里的蜂鸟:“让你的叶麂咬一咬。”
方稚吓得立刻挣扎起来。虽然这让他痛得愈加厉害,但他顾不得了:若是蜂鸟真被咬没了,他也就死了。
周沙冷冷一笑:“你们警铃协会不都不怕死吗?”
树蝰把它的囚徒勒得直翻白眼。
“你们反哨兵向导,可你自己也是个向导,看来你一定相当不喜欢自己了。”周沙轻声道,“既然这样,就不要祸害别人,自己趁早了结吧。不懂怎么活是吧,你们杀了这么多人,还不懂怎么死么?”
方稚发不出声音,眼泪一直往鬓角滚,是被疼的。章晓知道应长河没事,不会跟付沧海似的,一颗心就定了许多,看方稚也不觉得怕了。方稚盯着他手上的那只蜂鸟,很痛苦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