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茂找张恕说他接下来的安排时,除了脸色还没恢复,其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张恕一直盯着曾茂,以防他出意外,当然也就把曾茂当时的失控看得一清二楚,那种痛似乎感同身受,只有至亲离开,才会叫人痛到如此地步。
张恕想安慰一下,可是曾茂有条不紊地“报告”着,他插不进话,直到曾茂问:“需要三天时间收拾,二十号一早,全区向北撤离K市,还有什么?”
八十四章
还有什么……
当曾经最在意的人没有了以后,不到十个小时,曾茂恢复了常态,仿佛从来没发生过情绪失控的事情,一脸公事公办地问张恕他的计划里还有什么要特别注意,要改动的地方。
张恕双手放在风衣的衣兜里,想安慰曾茂,可是笑不太出来,沉默了一会说:“灵魂是不灭的。”
曾茂一怔,看着张恕沉默。
别人说这句话是安慰,但从张恕嘴里说出来……
窗外雪还在下,落地有声,但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在安静里站了好几分钟。
张恕一直搜肠刮肚寻找更多可以安慰曾茂的话,但他实在贫于词汇,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跟安慰不沾边的话:“云鸠要醒了,刚刚赵宏春找了几包米粉,我去厨房看看煮好了没有……”
脚步飘着飘着的,人就走远了。
张恕的背影消息后,曾茂还看着那一处走廊拐角——他的肩背笔直,换过的陆军军服上没有一丝皱褶,彰显出正直刚健的军人风貌。可是空空的走廊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在意,以后也没有人检查他的军容,他眼里的神色跟没扣紧的窗缝里漏进来的风一样,静静地苍凉着。
……
地球成了这个样子,去别的世界说不定更好,陈立民那样的人,总能混得很好。
有一个人走了,总要留一个人,才记得发生过的应该被记住的幸福。
几万个人的生命扛在他肩上,不挺直脊背,不打起精神怎么行?
他能做的就是不再回头,一直向前看——
每个人都有感情细腻的一面,区别在于,有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像张恕这样什么都挂在脸上的,即使不特意表现,也能让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哪怕他表达能力不怎么样,也不用发愁对方明白不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只要往人面前一站,就很老实地把心情挂出来了。
于是,云鸠食不下咽……
“你是否在想,曾茂和司令关系太过亲厚?”
张恕囧:“你怎么知道?”主从关系不是解除了吗?云鸠难道听得见别人心里想什么?
云鸠抬起小胳膊,指张恕鼻尖:“你之所想,尽在此,我便不想看见也看见了。”
张恕默默垂头,他在意的问题是:曾茂和那个自杀的,跟张业和霍狄有什么不同?两个男的在一起,不止是心情问题吧?
繁殖怎么办?生育怎么办?繁殖和生育是一回事……话说他到底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种问题,好像跟他无关,这么拼命的想是怎么回事?
“呵呵……”
云鸠一正常笑的时候,声音就像紫砂茶具轻轻碰撞,带着童音特有的甜软以及他自身的韵味,成功的把张恕的目光拉到他身上。
“两情相悦,无分男女。”云鸠抬小勺点点张恕:“你又执着了。”
张恕苦恼:“我也不是反对张业和霍狄在一起,霍狄人品不错,要是给张业换一个依靠他的女的,两个人一起不靠谱,还不如跟霍狄一块,他需要人照顾……”
云鸠舀着米布:“你也需要。”
“那是在你眼里!”张恕觉得他是很独立的人,哪里需要谁照顾他,不过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个问题上,他扯回原来的话题:“你修仙、学道,你就知道了,天、地,阴阳缺一不可不是吗?”
云鸠嘴巴很厉害,立即说:“修仙者超脱俗世,不生儿育女,不传宗接代,自起始便已脱出俗世伦常,又岂能将所思所想禁锢于伦常?修体而不修心,道何在?”
交手一回合,张恕被将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