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懂,楚安铎意味着,再过不久,他们最起码可以放一个小假了。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未回过家了。此时正是冬日,再过半个月,正是春节,回家无疑是个美好的享受。
只是,余景年对此毫不关心。母亲早亡,父亲执着于研究人鱼,自此他们与亲友们几乎都断了联系,及至父亲也因病去世,余景年便独身一人,以往的春节他大多都在实验室里度过。
欢迎仪式后,陈老单独把余景年叫到一边,“景年啊,跟你透露个消息,飞廉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星期,咱们就要离开了。下一步的研究主要在于物理学和元素学方面的,咱们这批搞海洋生物的基本就可以休息一下了。不过你恐怕是不行的了。”陈老顿了顿,仔细打量着余景年的表情,对于他这个最为年轻的徒弟,老爷子多少有些不放心的,即便余景年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人鱼的样子。
“有什么事,您直接说。”余景年笑了笑,手却忍不住攥了起来。
“你也知道,现在飞廉和玄冥的饮食都是你在照顾,昨天我也找人试过了,两条人鱼都只吃你喂的东西,为了配合研究,后续的项目组你恐怕都得跟进,短期内放假恐怕是不行了。”陈老小心翼翼地看着余景年的表情。
余景年微微怔住,随即才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老师,放心,我会跟进的,反正后面放假我也没什么事,天天喂喂人鱼也不是重活儿。”
“嗯……”陈老看余景年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怎么反感,这次放下心来,随即又忍不住劝道,“我知道咱们飞廉比那个什么夏娃莉莉丝的性格好,也不爱攻击人类,对你也算有点感情,但咱也不能老玩危险动作不是。你说台风的时候吧,飞廉把你按在水底下是保护你,下午的时候把你拖进水池子里算怎么回事?我知道人鱼是高智商动物,但他毕竟不是人,就是人也还有疯了的时候呢,何况这还是条被人养着的人鱼,你说他那天要是发癫,真把你淹死在水底下,可怎么办?以后小心点,知道吗?”
余景年费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陈老在说什么,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来,“我知道了,老师。”
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的老师果然还是老一辈的人,比起韩栋和楚安铎那飞快地反应,老人家竟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虽然最初的时候,他也不曾往那方面想过。
只是,如果回去的话……怕是再没逃走的机会,可是楚安铎回来了,只怕现在也……余景年揣着满心的心事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直到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一阵踉跄。
雷欧收了脚,将余景年拉住,堪堪没让他倒下。
“亲爱的余,你在想什么?”
余景年警惕地回头,他对这个外国人可没什么好感。
“飞廉如果回到实验室,恐怕就没法摆脱被解剖的命运了呢。”雷欧嘴角微勾,笑容狡黠至极,“我知道,你一定想要把他放走。看起来,我们似乎可以合作一次,因为共同的目标……”
第28章 离开
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余景年时常坐在水池边,看玄冥和飞廉在水里到处玩耍。玄冥被飞廉干脆利落地断了奶,现下正和他的父亲一起,学习捕猎的技巧。从最简单的小型鱼虾开始。
研究所也没法再提供大型的动物给他们,即便飞廉没有表现出来,余景年也能明白人鱼们对大型猎物的渴望。不过不必担心,再过不久,他们大概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余景年的脚步声,飞廉将被追赶的精疲力尽地海鱼扔给玄冥,玄冥把海鱼抱住,费劲地咬着它的肚子。
余景年有些失神地看着飞廉飞快地游到水池的边缘,人鱼似乎很高兴看到他,即便他们分开才几分钟。
因为这边的研究已经彻底结束,陈老带着整个研究团队在昨天就已经离开了小岛,他们带着珍贵的资料由军方护送,转到海南的研究所继续分析和研究。而雷欧和他的团队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一次,上层的态度极其强硬,回绝了美方以任何形式的合作要求,决定独自研发与人鱼有关的一切项目。
如今,岛上只剩下余景年和国安局派来的护送人员,而领头的就是楚安铎。
楚安铎和几个工作人员跟在余景年身后进来,他们在操作台上紧张地操作着。池子里的海水被很快的排空了,飞廉莫名其妙地趴在地上,玄冥跟在他身边,和他身体差不多大的鱼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串骨头。
余景年抱着玄冥,把他放进水箱里。玄冥对玻璃箱透明的墙壁有些好奇,一边游,一边敲击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飞廉慢慢蹭到余景年身边,诧异地看着他。想来,他是认得这种箱子的。
“别担心,我们只是要搬家了。”余景年笑着说道。
加满水、封顶,玻璃箱阻隔着他们的环境,余景年把手放在墙壁上,轻轻吸了一口气。
“走了。”楚安铎拍拍余景年的肩膀,“放心,上面早就下了命令,一切研究在保证人鱼的安全和成长的前提下进行。”
余景年勉强笑了笑,却不知自己的笑有多么难看。
他们用游艇将人鱼和研究人员运上军舰,军舰使出海港,又靠近了在外海等候的航母。航母上,一艘改装过的战机正等着他们。甲板上所有的士兵都目视前方,对于飞廉和玄冥父子俩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余景年则跟在楚安铎身后,和十几个安保人员一起上了那架飞机。
飞机在中途做了一次空中加油,随后继续北上,天色渐暗,余景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因了临近年底,天黑的特别快,从窗口望过去,只见下面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一片璀璨。这边似乎还下着一点小雨,淅淅沥沥地模样,北方天寒,风声呼啸而过,余景年不知不觉咬紧了下唇,直到感到嘴里一阵血腥味才下意识地松了口。
“怎么了?把嘴角都咬破了?有这么紧张?”楚安铎看着余景年,微笑着道,语气调侃。
“是吗?”余景年喃喃着,轻轻抹了一把嘴角,这次发现了手上的血迹。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一抹红,半晌才回过神来。
飞机的高度逐渐下降,眼看就要到达机场,抬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