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这么一点……就差这一点点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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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地狱的裂口被彻底撕开,大片弥漫着彼岸花的荒寂大地出现在阿鼻地狱那漫漫沙海之畔。天兵进一步推进,而魔兵还在奋力抵抗,试图将强敌挡在孤独地狱之外。
阎魔王等已经冲向了孤独地狱,试图去帮助波旬抗衡已经成魔的长庚。可是那些难缠的天神也纷纷追至,缠住他们难以脱身。
而波旬与长庚相撞的力量则化成骇人的冲击力量,如一圈圈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大地在他们脚下开裂,整个地狱都在剧烈颤抖。
两个天界最强大的神明之战,魔气与神力纠缠在一起,形成的恐怖爆发力另那些战神武神都无法靠近。他们只能隐约见到波旬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光芒与巨大的长庚仙君身上的荧红相互对冲,连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明。
阿须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出那太过炙热的战圈,被孟婆的一缕红绫缠裹住,拉到了安全的所在。她抬起流转着深紫华彩的眼眸,用彼岸花缠绕住自己的身体才能勉强稳住身形,站在那在两大神明的力量拉锯中如丝缎般抖动的大地上。担忧渐渐浸染了她的眉头。
“波旬的气息不稳。”她摇头道,“他重伤未愈就勉强催动大阵,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阿须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同处,“可是此刻又有谁能帮他?”
孟婆没有回答。他们各自心里都知道,他们的胜算已经越来越少了。
激战中,波旬忽然感觉到真气在胸中乱窜,完全失去控制。恰在此时长庚仙君的力量化作红色的巨剑向他刺来。他忙运起神力化作盾牌来抵挡,可是那巨力已经冲入他的胸口。他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在了自己的护盾之上。
长庚也早已感觉到了波旬的力竭,哈哈大笑道,“我道第六天之主有多么厉害,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波旬轻蔑地盯着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却仍旧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艳丽笑容,“我先是被你以前的主子伤过,又耗费了八成的神力来催动阵法,而你可是刚刚吃饱喝足,此刻也不过和我打个平手。这样的讽刺应该由我来说吧?”
长庚憎恨波旬眼中的轻蔑,这样的轻蔑如跗骨之蛆,从他出生起就缠绕着他。他尤其憎恨这样的视线来自那个他一直暗暗嫉妒的魔神。可他面上并不气恼,只是气定神闲地调动起整个地狱的地气,只见周遭万物,凡是入目所及,都在他缓缓抬手的动作中不停战栗,迅速枯萎,那些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地气,如无数长虹聚拢在他的头顶。他彤红的眼睛望向波旬,幽幽地问,“平手?却不知道这一招过后,你还说不说得出这样的话。”
波旬欲要提起所有力量来抗衡,怎奈胸中气息紊乱,不论如何也无法调理顺遂。刚才长庚的一击已经伤了他的心脉,他知道这一招,他定然是接不住的。
可他不得不接。
想到师父就活在这地狱中的某处,想到他曾答应过要给师父幸福,想到自己曾默默许下心愿,要还给师父一个不再痛苦的世界。他知道他一定要守住。
守住世间那些如师父一般、被规则腐朽的秩序辜负的生灵。
于是他将身体中剩下的每一丝力量都提起,张开一张巨大的伞,一如他曾经用过的渡厄伞,将身后的无明神宫牢牢挡住。
当长庚那聚集了整个地狱地气的必杀一击袭来时,他用尽了全力。他听到了自己的大吼,也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坚守。长庚这雷霆万钧泰山压顶般的一击,被他挡住了大半,却终究将他的伞撕碎了。巨力袭来时,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余力,总算护得身后大阵周全。
他如一片白色的雪花飞了出去,撞在无明宫已经现出裂痕的墙壁上。他的血染红了原本雪白的墙面,在他的胸前,钉着一道长庚的法力化成的红色棘刺。
诸天神明在霎那间,都被波旬的落败震慑住了。
阿须云见状,终于失态地大叫出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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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半陷入昏迷的愆那,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颜非穿着红衣,撑着渡厄伞,站在相国寺外游丝般的春雨中对他盈盈一笑。自己问他怎么又偷偷跟着他,颜非说,他想来接师父回家。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颜非那只伸给他的手时,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将他从昏迷中彻底拉出。他有好一会儿回不过神,但紧接着,心口那超过所有痛楚的剧痛令他悚然一惊。
颜非……颜非出事了!
不……不行……他还不能死!
他身体中忽然又重新积聚起了无边力量,如困兽一般,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吼。青筋在他的脖颈上暴起,原本澄黄的眼瞳中,忽然燃烧起惊人的青色烈焰。
他的天魂和地魂开始烈烈燃烧。
终于,那些束缚他的粘膜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开始纷纷退开。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一根青色的利箭,冲向那空中的垂体,瞬间将之洞穿。然而进去之后,他才霍然明白,原来这并非湿婆的尸体,实际上,他早已在湿婆的尸体之中了。
他刚才的所在,便是湿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