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又是一个用医仙派诡异的方法改变身体构造穿上鬼身进入地狱的人类。
会不会是上一次阿黎多求波旬释放的那个叫木尚嵇的男子?自己当猫的时候很受他照顾,后来从摄魂珠里出来也算是得到过他的帮助,欠他之数不亚于自己欠谢雨城和范章了。只不过木尚嵇此人在感情方面甚为单纯,也不知道阿黎多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愆那不动声色,打算不揭穿此事。
而波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多出来的鬼,兀自略粗鲁地抢过木盒,将盒盖打开。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游历人间初见佛陀之情景。如今,那彻底扭转了他人生轨迹的人类已经离开了六道,与整个寰宇融为一体,成了众生口中永恒不灭的一种概念般的存在——佛。而留下来的,也只有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头盖骨碎片。
谁也不会知道这圣人的头骨中藏着多么惊世骇俗的力量。那是能够扭转秩序的力量。
波旬兴奋地看向愆那,献宝一般将头骨捧到他的面前,“师父,我很快就可以还你自由了!我可以带你到任意的天道去生活,你再也不用转生,再也不用受苦了!”
听到转生二字,愆那心中微微一苦。
他还未放弃转生的念头。他留下来,只是想确定波旬无事。
并不是他恨波旬,也不是他不再爱颜非了。而是他知道,波旬要做的事永远没有功成身退的一天。他若是改写了秩序,串联了六道,他就对六道负有责任。即使他成功了,他也必须留下来,那些选择追随他的生灵会逼迫他留下来。而那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简单的、波澜不惊的平淡日子。太大的权势会扭曲最强大的天神的灵魂,紫微上帝就是一个例子。他虽然相信波旬能够保留他的赤子之心,可经历了这么多,他也不得不对性灵持悲观态度。如果波旬有一天拜托了希瓦的影响,如果有一天波旬变了,如果有一天自己变了,那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但是这些他不能让波旬知道。他只是笑了笑,眼神中有着忧伤的温柔。
而这一切,都被随后跟入的阿须云看在眼里。
愆那此时转过身,一双澄黄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药仙。在这般目光注视下,阿须云竟有些隐隐的不安之感。
“我听闻药仙精通六道众生身体奥秘,如今我有一个地仙朋友,现了小五衰相,不知可有解救之法?”愆那用平稳的口气询问到。
他这样一问,波旬也像是猛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向阿须云,“对了,那个黑无常范章救过我师父,年纪轻轻的也不知为何会现小五衰相。阿须云,你若能帮他便再好不过。”
阿须云微微一笑,“臣定会尽力。只是不知那黑无常现在何处?”
愆那道,“我亦不知。但若仙君有神药,交给我,我会转交给他们。”
阿须云于是知道愆那已经对他生疑,但出于某种原因,谢雨城还未将真相告诉他。他略略思忖,便说道,“药需对症而下,还需要面见病患,才能确诊。”
愆那微微眯起眼睛,“我听说他们二人在被关押期间,仙君曾亲至探访。那时候,仙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么?亦或是在仙君探访后,他就出现了小五衰相?”
阿须云微微一惊,忙对波旬说道,“臣不过是担忧他二人是天庭细作,所以去审问了一番。”
波旬皱眉,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阿须云,忽然有怒色开始在眼底蒸腾,声音也渐渐变得危险,咄咄逼人,“我没有让你去审问他们,你为何要去?还有,你为什么说我师父喝下了执念酒?师父明明没有喝。”
阿须云面现惶然,忙下拜道,“兴许是那谢雨城为了解释自己的行迹胡乱指控。是臣失察!”
愆那此时却轻轻按住波旬肩膀,“我相信仙君不过是思虑周全,想要多问一问罢了。如果仙君真的能救我的朋友,如此小事又何须计较?”
阿须云知道,愆那此言看上去是在安抚波旬,实际上却是对他的威胁。他是想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救范章,他完全可以另波旬与他反目。
他不得不咬牙对波旬保证道,“臣会回去查阅一些典籍,尽快配出药方。”
波旬看向愆那,后者对他点了点头。波旬于是才稍稍缓和了神色,对阿须云说,“既如此,便劳你费神了。”
而此时,愆那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阿须云,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在阿须云眼中,他仿佛是在嘲笑他。
笑他枉费心机这么多年,到头来波旬却只对他愆那摩罗一人言听计从。而这一切,究其根源竟然是他自己一手造成。阿须云从未如此厌恶憎恨过一个恶鬼。看他从前那副状似无脑也不聪明凡事解决只靠蛮力的样子,看来竟是自己低估他了。
而阿黎多看着三人间紧张的气氛,心下也在暗暗盘算。按理说得到了佛脑舍利,波旬应当会想要尽快催动大阵。但现在看波旬的情形明显不对,眼神瞬息万变,情绪极为不稳。在这种情况下催动大阵太过危险,不仅有可能失败,而且若大阵陷落,地气紊乱,只怕六道都将遭劫。
而天庭此时怕也无暇分身,毕竟……昊天神宫在那一战之后就闭锁起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山雨欲来前的僵局。
若想打破僵局,势必要想办法让波旬恢复正常。阿黎多想到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