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多少人会死,多少恶鬼会死,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继续保有他们已经握在手中数万年的权利。
愆那看着四面八方的荧红色腔肠组成的天罗地网,若有所思道,“若是如此,紫微天帝要想吃掉它,必须亲自来地狱,是不是?”
罗辛一脸茫然地说了句,“这么多,他吃得了?这个紫微上帝一定是个大胖子吧?”
可惜另外三个没有幽默感的人全都笑不出来。
“大概他们没有想到阎魔王也会叛变,现在他们定然是要想办法收服了地狱,再来管婴蛊的事。”
也难怪阎魔王会叛乱。明明是最强大古老的神明之一,偏偏被发配到这么一个环境恶劣的天来掌事。这便罢了,还要用魂结来祸乱他管辖的属地。任何神明都是忍不了的吧?
“若是有除了紫微上帝之外的神明吃下了它呢?”
“那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在烹煮婴蛊的时候,要滴入一滴掌蛊者的血。那血已经进去了,蛊也就有了主人。”
“紫微上帝从未离开过离恨天,那么他的血,是长庚星君带下来的?”
“你还记得上一次长庚星君忽然来到酆都么?他不仅仅是为了来调查波旬之事,还有一件要事,便是将紫微上帝的圣血带下来。”范章道,“我们之所以被调入阎摩城听候差遣,便是因为要护送那圣血去阿鼻地狱,他们需要一些熟悉地狱环境的黑白无常来带路。”
愆那转头看着那些血管,心中快速地盘算。如果这东西这么厉害,若是能带一点点去天庭,便可以造成巨大的混乱。到时候或许便有机会接近离恨天……
可是这样的话,势必会造成天庭中某一天的污染陨灭,可能还会害死无辜的天人……
但是天庭和波旬不共戴天,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
不论如何,还是留着点东西自保才是……
“若这东西这么厉害,碰到就会被吸食生命,你们之前说的相柳为什么还能在这儿看管?”愆那又思索着什么,问了一句。
“相柳的皮比天庭的金属还要坚硬,它们大概是唯一不怕这东西的……”范章用一种在说什么恶心东西的语气说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不是要去人间吗?”
愆那点点头,带领一行人小心地避开面前四周横七竖八的粘腻腔管,到最后不得已只好半走半爬地前行,速度实在很慢,而且很难确定自己的方位。
走着走着,离他最近的罗辛忽然低声问了句,“你刚才打听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想让那两个天人知道啊?”
愆那瞥了他一眼。果然还是自己的同族最了解自己吗……然而他不打算说明,毕竟这家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说漏嘴……
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会遇到相柳。
然而天不遂人愿。
在魂结的迷网中爬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忽然不算太远的地方,骤然发出一声很像是人类睡觉时磨牙的声音,只不过比那种声音要大上数倍。诡仄的声音刁钻地穿入耳际,另愆那和罗辛背后的青鳞片片直立。谢雨城和范章也同时停住动作,肌肉紧紧绷起,神色紧张。
愆那忘不了这声音,就算已经过去一千个人间年,再听到也还是会打冷战。当年他成为青无常最后一关的试炼便是和另外几个候选者拿着些破烂的武器去挑战相柳,地狱宫的大门关得紧紧的,那些在绝望和恐惧中试图逃出去的候选者的指甲在巨门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和相柳那如磨牙一般的声音同时响起,简直是世上最恶心、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是没有再遇见过相柳,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一千年前那个不会任何法术也没有斩业剑的年轻青鳞鬼,不过每一次他都会尽量避开。
罗辛面现惊恐,“相柳……”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令人手脚发软的磨牙般的怪声,然后是斜后方……
竟然不止一只,而是三只相柳!
罗辛青色的脸都快发白了,“我们逃吧。”
愆那咬牙道,”你们先撤。”
“你不撤?”
“我拦一下他们。”
谢雨城道,“不行,你一个人拦不住的!范章,你和罗辛先走。”
范章翻了个白眼,似乎根本不打算考虑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