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安全的除了阎魔王的宫廷,只怕就是长庚星君的居所附近了。没有人会来搜这里。”大概是怕愆那误会自己要带他自投罗网,范章解释道。
愆那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绕向那宫殿后方。范章口中低声吟念天语,在他两人的额头上都写了一串咒符,大概是可以用来隐藏行踪的。他两人一路借着咒符和阴影的掩护,几次避开了一些巡查的士兵。愆那注意到那些士兵并非仙人,而是全身漆黑的阿鼻地狱黑甲军。
看来这里就是鬼王阿奢尼居住的地方。
愆那知道阿奢尼与天庭有勾结,若是见到自己,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交给长庚星君。所以范章才会这么小心。
然而就在他们躲在一间角楼后面等待外面一队黑甲军经过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愆那身后伸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愆那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惊呼声都被堵在了那只有力的手心里。紧接着另外一双手同时抱住了他的腰身,一道带着点邪气的低沉声线在他耳中说,“这么不小心吗?”
愆那曲起手肘向后一击,却又被一只手接住了。但此时愆那已经镇定下来,这声音还有这么多只手……只可能是一个鬼……
“放手……”愆那的声音很冷,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阿黎多于是笑着松开三只抓着愆那的手,以上幽蓝的眼睛在夜色里流转着幻梦般的光芒。
范章翻了个白眼,“你们鬼都这么不正经吗?都什么时候了!”
阿黎多对范章微微一颔首,笑意仍然不见消减,“麻烦仙君了。”
“你把他藏好,若是被发现了,我便说是你救的他。”范章警告道,然后又看向愆那道,用有些气恼的声音道,“你自求多福吧。我还得回去想办法把谢雨城弄出来。”说完便转身要走。
愆那说了句,”你也小心。“
范章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唇边隐约有个苦笑,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了。
阿黎多将愆那拽进了那间角楼,楼内空无一人。愆那转头便问,“你和你父王为什么要来酆都?”
阿黎多笑起来,“喂,我救了你,你上来就这么审问我?”
“你也不会白白救我吧?”愆那微微眯起眼睛。虽然被脖子上的项圈束缚了力量,但该有的气势还是不能少。
阿黎多挑起一边眉毛,“若是我救你的事被发现了,你知道会给阿鼻地狱惹来多大的麻烦吗?你们青红无常常年在人间行走,怎么也不学学人道那样道个谢?”
“……”
阿黎多投降一般举起手来,”好好好,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和离恨天有交易,就不应该觉得意外了吧?婴蛊的事暂且不提,最近人间也不太平,好像又找到了波旬那些追随者的踪迹,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让天庭很紧张的样子。大概是让我们帮忙找一下地狱里有没有波旬余党吧。”
“为何忽然弄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长庚星君要来地狱?”
阿黎多在一张椅子上随意地坐下,闲闲地说,“我自己倒是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准不准确。”
“什么消息?”
“好像是封印波旬命魂的非想石有了什么异动。”阿黎多似笑非笑道,“按照人间历也有三百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你说,离恨天上那位能不紧张吗?”
这么说,现了天人五衰相,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和阿鼻地狱做了某种交易要炼婴蛊的,果然就是……
愆那的心渐渐沉到海底,一股愤怒隐隐在心中灼烧。
他早就知道天道中的大部分神仙虽然掌管六道秩序,但并不十分在意其他道的福祉。可是人道可是三善道之一啊,人类那样崇拜神仙,为紫微上帝建造了那么多的庙宇,逢年过节都要大肆祭拜。可是这位六道至尊却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性命……甚至还不如自己这样的鬼在乎。
一切忽然都明白了,为什么在所有地狱的地气都在莫名流失的情况下,只有阿鼻地狱——这个曾经环境最为恶劣的地狱——却愈发欣欣向荣。
”是天庭给了你们地气?”愆那冷不丁问道。
说到这里,阿黎多面上那原本有些慵懒和随性的神态渐渐消失了,变得有些复杂。他叹道,“很久以前,我曾经游历过其他的地狱。可以说是所有地狱我都去过一遍。后来地气开始衰败,我又去了一遍……你知道吗,那些鬼无力死去却又没有吃喝,虚弱到动弹不得,被迫承受足以烤焦皮肤的热度和皮开肉绽的痛苦,最后几乎和地面山石融为一体,像化石一样嵌在石头里。我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是活着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派出眼线,去各大地狱观察地气的变化。我发现,有一部分地气,是流向我们阿鼻地狱的……”
愆那的眼睛微微睁大,怒火在金黄瞳仁中燃烧,“你是说,是你们阿鼻地狱吸收了其他地狱的地气?”
阿黎多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都去哪了。”
“这是不是你父王和天庭的交易?”